鲍鸿的府邸在洛阳永街巷,虽然规模难以与蹇硕的府邸相提并论,但是鲍府装饰精致,看上去倒比蹇府雅观许多。
看门小厮将曹操和曹仁、夏侯惇一起领入。鲍鸿说府上桃花盛开,曹操进去一看,哪里有什么桃花,桃树都没有,只有几株竹子长在墙角,看上去也是营养不良,很久没人照顾。
鲍鸿面带微笑出门迎接:“曹兄大驾光临,鲍某有失远迎。请!”
鲍鸿做个请的动作,然后向仆人们一个眼神,仆人们立时伸手,将曹仁和夏侯惇拦住。见曹操转过身来,鲍鸿笑道:“今日是咱们兄弟聚会,难得一聚,下人们就不必跟来了罢!曹兄放心,自有人好生款待他们。”
曹操没说话,向曹仁使了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在鲍鸿的引领下,转过一条回廊消失。
鲍鸿将曹操带进一间密室,密室四面皆是密不透风的石壁,曹操看了,笑道:“鲍兄府邸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话刚说完,曹操看见密室中已有几人坐于密室中央的大木桌旁,为首一人,正是蹇硕。
“蹇公公……”曹操眉头微皱,有些惊讶。只知道鲍鸿在西园八校尉中是属于中立的,但是看如今模样,恐怕以前的都是假象,鲍鸿分明是蹇硕嫡系!
曹操看着密室中各种器物应有尽有,想来这些人是经常在此聚会。而且,密室设在鲍鸿府上,足见蹇硕对于鲍鸿的信任。
“蹇硕这只老狐狸……”曹操在心里感叹,同时见鲍鸿向在场众人拱手行见面礼,曹操一面跟着做,一面在心中冷笑,“鲍鸿此人,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表面上从不与蹇硕接近,更造出属于何进一派的假象,真够阴的!恐怕何进那边,许许多多被走漏的消息,都与鲍鸿脱不了干系……”
众人寒暄一番后坐定。在场诸人,除了袁绍、淳于琼和冯芳,西园八校尉全部到齐。
“孟德,”蹇硕不再称呼曹操为“曹大人”,开始与曹操拉近距离,“此处是我们几个好友聚会胜地,是知心朋友我们才会带他来此,你从今以后,便是我们好友之一了。”
在蹇硕的示意下,众人举杯。仿佛是在欢迎曹操,但是曹操却没那心思。脸上笑着,心里却在嘀咕:“蹇硕一党恐怕不止这些人,今日独叫我们西园八校尉成员来此,恐怕是要安排重要的事情。”
出乎曹操预料,喝了两杯酒之后,蹇硕道:“今晚皇上召见大将军,宫中无事,我们正好在此欢聚,机会难得,大家千万尽兴。”
鲍鸿起身应道:“久闻孟德兄酒量惊人,鲍某不才,敬曹兄一杯!”
在鲍鸿的带头下,其余诸人纷纷向曹操敬酒,美酒好喝,曹操是来者不拒,他自信,这么点酒自己还醉不了。
不过他心中纳闷,那助军右校尉冯芳可是蹇硕最为信任的人,今夜怎么没有一起来?曹操左思右想,突然想起,冯芳今晚当值,而在戌时,他曹操是要去宫中换班的!
“这些人一个个的拼命灌我,难道……”曹操想着,心中一惊,额上冷汗冒出,“今晚宫中怕是有大事!”
西园八校尉中,除了袁绍和淳于琼,蹇硕最不相信之人恐怕就是曹操,今晚曹操戌时以后当值,他们这些人明明知道却带曹操来密室饮酒,而大将军何进,也会在今晚进宫……
曹操想着这些,脸色僵硬,面上虽保持着笑容,心中却是一阵心惊。难道,蹇硕今晚就要在皇宫做掉何进?
不敢想象!曹操一口酒下肚,醒了醒神。
“鲍兄,府上茅厕在何处,曹某内急。”情急之下,曹操对坐在自己身边的鲍鸿道。他要借此脱身,蹇硕杀何进,就在今晚!曹操基本可以确定,若是何进进宫,他将必死无疑。这对于袁绍和他曹操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因此,他要趁何进尚未进宫,前去通风报信。
“还真是巧,我也内急,既如此,曹兄便随我来罢。”说着鲍鸿起身,曹操无奈,只得跟着鲍鸿起身。出密室时,他清楚的看见,鲍鸿和蹇硕对了一个眼神,眼光中是会意的奸邪。
曹操跟着鲍鸿走出密室,刚出门,立刻就有两个仆人跟着。曹操在心中将鲍鸿恨了千百遍,这个伪君子,不仅反应极快,而且做事谨慎,将来要是成了自己的对手,那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去茅厕站了会儿回来,曹操不得不坐回座位。也不知道何进是何时进宫,他必须要赶在何进进宫之前将蹇硕的阴谋透露给他,而且不能让蹇硕起疑,否则非但何进不一定活得了,他自己也有可能引火烧身。
曹操一面应承着别人的敬酒,一面在心中思忖策略。密室里好几双眼睛将焦点落在他身上,密室外,也不知有多少仆人在守候着。自己想要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脱身,概率几乎等于零。
“糟了,他们两个……”忽然想到曹仁和夏侯惇,这些人,不会将他们两个怎么了吧?思及此,曹操一阵胆寒。
情急之下,借着别人对他一波接一波的敬酒,曹操只得装醉。“哐当”一声,曹操潇洒的扔掉杯子,迷离着双眼,吞吞吐吐道:“好……好酒,今……今晚……我……我要在……这……这里……喝……个痛快!”
此情此景,蹇硕和鲍鸿相视微微一笑,曹操解决了,他们心下放宽。
“我……我今……今晚……就……就留在这……这里……喝酒……喝酒……可否?鲍……鲍兄?”曹操站起身,歪歪斜斜的说道。
鲍鸿赶紧起身将曹操扶住,笑道:“曹兄肯光临寒舍,那是我鲍鸿蓬荜生辉,当然可以,今晚我这里给你备足了酒,保你一晚上喝不完,呵呵。”曹操这个样子,正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平日里曹操对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今晚却主动要求留下来,看来曹操真的是喝醉了,蹇硕心里笑开了花。“什么酒量大,灌几轮就不行了,哼哼。”
曹操被鲍鸿扶起,拉着鲍鸿衣袖道:“鲍兄……烦……烦劳把……把我两个……两个……”
“两个家丁是吧?”
“对……对,把……把他们……叫……叫进来,我……我嘱咐……他们……几句……”
鲍鸿看向蹇硕。蹇硕警觉的看看曹操,双眼朦胧,口齿不清,站立不稳,这正是醉酒的状况,更何况有他们在这里看着,两个家丁进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蹇硕点点头。
鲍鸿对门外家丁叫道:“严明,去把曹将军的两个虽从叫来。”
不一会,化装后的曹仁和夏侯惇出现在密室门口。
曹仁和夏侯惇看见曹操被鲍鸿扶住,满脸醉酒相的样子,立时大惊失色。两人赶忙跑过去将曹操搀扶住。
“兄……主子,你怎么了?”曹仁差一点忘掉自己的身份。曹操的酒量他和夏侯惇都是知道的,才这么一会,怎么可能就醉了?
“曹将军今晚决定留在这里,你们回去罢。”鲍鸿道。
曹仁和夏侯惇互看一眼,眼神中都是惊讶神色。这个地方,请曹操曹操还不想来呢,曹操怎么可能还想留在这里!
两个人正在犹豫,却见曹操猛地一扯,一下挣脱二人的搀扶,歪歪斜斜的一屁股坐到酒桌上,“叫……叫歌姬……不……不用……准备了,我……我今晚就……就睡这……嘿嘿……”
曹仁和夏侯惇一愣,歌姬?这是哪跟哪啊!
曹仁赶紧过去扶起曹操,问道:“主子,你说什么?”
“啪!”在众目睽睽之下,曹操给了曹仁一个耳光!众人大惊失色!
“狗腿子,听不懂啊!”曹操仿佛忽然清醒一般,一把将还摸着脸一愣一愣站在屋中的曹仁推到,“我……我叫你……”曹操刚说着,一下腿一软,也倒了下去!
鲍鸿赶紧过去搀扶曹操,“曹兄,别生气,用不着给下人一般见识。”他劝道。随即转身怒目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家丁,道:“还不快滚!”
曹仁看一眼曹操,在恶狠狠看一眼鲍鸿,鲍鸿突然被这满是仇意的眼神吓了一跳,怎么曹操一个府上的小小家丁竟敢只是他,而且眼神中毫不示弱!
曹仁起身,和夏侯惇微微向屋中众人一个鞠躬,慢慢退出密室。
曹操终于舒了一口气,随即假装开心道:“来,我……我们再喝!”他给曹仁的话已足够明白,只希望曹仁能够听清,尽快告诉袁绍采取行动。
这边曹操算是基本搞定,蹇硕给鲍鸿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转身看着赵融两人,微微点头。
赵融二人会意,悄悄退出密室。大将军何进要进宫了,他们也该回到皇宫忙去了。
蹇硕走到曹操身旁,小声道:“你今晚看紧他,事成之后,我们再做定夺。”说罢,蹇硕也悄悄退了出去。
曹操将一切看在眼中,他此刻心中如明镜一般,不过再清醒也是无用,他心中只盼望着曹仁那边能够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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