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舆归来,曹操直接马不停蹄的回到谯望楼。这里,正有人等着他。
“孟德!”
“兄长!”
曹操刚回到府上,便见到四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跑来。这一个个的身影,宛如从梦中现身,瞬间的出现还是让曹操一时缓不过神来。他,是思念太深了。
夏侯惇、夏侯渊以及曹仁、曹洪两兄弟回来了。
曹操亲手设计了见许劭的方式。本来他只想让几个家丁去扮演劫匪,可是他又怕那些家丁手脚笨拙露出马脚,砸了他的场子。
正在他苦思良策之时,夏侯惇突然来信说他和夏侯渊不久要回谯县一趟。曹操大喜,便叫他们提前回来,并且将自己这边的事情详细说了。给夏侯惇的信寄出去之后,曹操又想,他们五兄弟也的确是很久没有再聚首了,夏侯惇兄弟难得回来一次,何不来个大团圆?因此他又立刻修书一封,叫曹仁、曹洪两兄弟赶紧回来,一方面与夏侯惇兄弟一起帮自己的忙,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此机会聚一下。
夏侯惇等四人在配合着曹操在许劭面前演了那一出戏之后便回到谯县等他。此时,谯望楼上早已经酒香环屋,肉香绕楼。
曹操很久没有如此激动了。他一一的跟自己的四个兄弟拥抱,相互寒暄,脑袋中同时浮现出曾经涡河边疯狂的五个少年,那时的开心,似乎一直延续到现在,未曾间断。
五个人随意坐下,言语之前,每人各喝下一杯酒。似乎是祭奠那已逝的童年。
转眼间他们已经逐渐长大,夏侯渊和曹操甚至都已经有了一点胡须,便在这两三年,他们一个个都要成年,然后,为自己的将来而奋斗。
整个晚上,其实他们也没多说话,除了放声大笑,便是一个劲儿的“干”。后来曹洪嫌酒杯太小,倒酒都倒得手软了,他索性拿起酒坛子便一通狂饮。
随后,所有人都改用酒坛这个道具。因为他们知道,今日晚上,到了最后不会有人是清醒的。
夜深了,谯县的灯火逐渐减少,只有涡河边上那一栋简陋楼房还始终映衬这漫无边际的黑暗。粗犷的笑声在涡河上回荡,一直到半夜、黎明破晓。
这一晚上,他们无所不谈,谈的内容多了,以至于到了后来曹操酒醒之后他也不记得他们聊了些什么。
只是,越是高兴的庆祝相聚,到了离别的时候只会是加倍的伤感。他们已经不是孩子了,每个人都承担着不同的责任,只有曹操看起来稍微清闲一点。
第二日的晌午,来不及吃午饭曹仁和曹洪就被他们父亲派来的家丁请走,说是有重大的事情商议,似乎是连这么一点吃饭的时间也腾不出来。午饭后,夏侯惇两兄弟也和曹操依依惜别。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
曹操那一日喝酒实在太疯狂,在之后的两天时间里,他几乎都躺在床上睡觉去了。不是酒太醉,只是心太伤。重情重义的男子,最怕是伤心。
半个月之后他终于换过劲来,开始没事四处走动晃荡。那个时候,他一个月似乎就只有两件事可做:喝酒;给丁婉写信。
每次收到丁婉的来信之后,曹操心中便莫名的躁动,即使还有半年时间就要将这个知书达礼的未婚妻迎娶过门,但是似乎他已经忍不住了。
“久旱逢甘霖,何处是甘霖……何时得甘霖……”这时他时常的感慨。他似乎已经快要被寂寞逼疯了。
这一日,他骑马行在闹市,手里拿着一壶酒。一面醉眼朦胧的看着这个世界的喧嚣,一面用酒点燃心中死去的温暖。
“你跑!我叫你跑!”
一阵狂野的叫声之后,接着是一个女子悲痛欲绝的哭泣声。
大街的一角,一个满脸横肉的肥胖男子抓着一个紫衣女子的手腕,顺势一拉,接着“啪啪”两巴掌打在女子脸上。
女子嘴角流出丝丝血迹,眼泪如雨,一张娇美的脸庞上尽是痛苦与伤心的表情。微微张着樱桃小嘴,似乎伤心得连哭也哭不出来,只是任凭那胖子摆布,战战兢兢的抽泣。
“还听话不?连四爷的话你也敢不听,你活腻味了!”
胖子说完又狠狠踢了那女子一脚。女子瘫倒在地,疼得再也怕不起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是行人们大多是小声的议论,不敢妄言。
“看什么看什么,梁四爷的家事你们还敢看?散了!”胖子几声大喝,围观者们吓得纷纷躲避,再也不愿意多看一眼。这种事情,在他们眼中发生得太多了。
“梁四爷……哼哼……梁四……”曹操拿着酒壶跳下马来,支支吾吾的自言自语的走向那胖子。
“哟,曹大爷……”
那胖子见曹操来了,先前的凶横赶忙收起,立刻堆出一张猥琐的笑脸。
“陈胖子,你在这里发什么威?梁四呢……”谯县的地痞流氓,曹操认得大半。当初他们几兄弟在谯县风云一时的时候,那些地痞流氓们可把他奉若神明。如今他虽然不怎么出来走动,不过余威尚存。
“回曹大爷,咱家四爷今儿去了赌坊,您要不也去赌两把?”
“大……大爷……救我……”紫衣女子慢慢爬到曹操脚下,轻轻扯着曹操的褂子求救。
“去去去!曹大爷是什么人,怎么会跟你个贱人一番见识!”胖子说着又想在女子身上补两脚,曹操赶忙走两步护住。那胖子伸出去的脚也只好收回来,陪笑道:“曹爷,一个贱女奴,别脏了您鞋。”
曹操平时也见惯了主子惩罚奴才的场面,不过他今日本就闲来无事,又喝了许多酒,因此思维早已经有些混乱。
曹操蹲下身来,先是被那女子出众的容貌惊了片刻。他喝一口酒,伸手托起紫衣女子的下巴,看着她噙着泪水楚楚可怜的双眸,道:“来,你……你今儿要把这壶酒喝了我……我就……救你。你、你敢喝么?”
那胖子没想到曹操真要管闲事,连忙走过去扶起曹操。“曹爷,今儿您喝多了吧,一个女奴您可犯不着这样,要不小的送您回去?”
正在曹操起身一瞬间,只见那紫衣女子夺过曹操的酒壶,咕噜咕噜直喝。猛饮两口之后,又咳得不行,眼泪混着酒水一起滴落在地。陈胖子想要抢走酒壶,却被曹操伸手拦住。
“女中豪杰……女中豪杰啊……”曹操带着醉意大呼。
“曹爷,这可是青楼女子,不是什么豪杰,您醉了,要不我送您回去?”陈胖子想支开曹操。
紫衣女子斜坐地上,半晌,大半壶酒已经被她喝完。“曹大爷,酒奴婢喝了,您说话……算数么?”
“去……”陈胖子刚一挥手,曹操随即打断:“当然算话!我曹阿瞒向来一言九鼎,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曹操的人了!”
“曹大爷,你不能啊曹大爷,这小的可没办法向四爷交代……小的也是……”
“得了得了,”曹操挥挥手,“陈胖子,你自己选吧,要么让我带走人,要么……要么你打我一顿,我……我……一定不还手,怎么样?”
陈胖子面露难色的苦笑一声:“哎哟,曹大爷,小的哪敢呐。小的只是求曹大爷别给小的一番见识,这女孩可是梁四爷未来的小妾……”
曹操红着大半个脸,用一双朦胧的眼睛看着紫衣女子,那紫衣女子可怜的摇摇头。
“你,跟我走。”曹操看着紫衣女子说道,随即转身慢走,头也不回的对陈胖子说:“你、你回去告诉梁四,若他想……想从我曹操手里要人,随时到曹府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