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一听,果然马上神采奕奕说:“许将军威武,不愧是我曹军第一猛将。下官佩服。”
这马屁拍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可难得就是拍在点子上了,许褚就爱听别人讲自己是曹军第一猛将。
许褚稍微定了定神说:“交代你的事情可都办下去了?”
“小的已经办好了。”
“你确定华倾倾就在浮空城中?”
“确定。因为那华倾倾生来与人相异,乃是一头白发。”
“如此最好。明早他们如果不交出仙人的人头,马上屠城。一定要干净不要留下活口,除了华倾倾。”
“领命!”
浮空城内一片焦灼。哭喊累了的百姓,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面色麻木。他们多是仙人早年的乡里,后来随着仙人进了浮空城。虽然避开了外面的战乱,不过这浮空城内的建设还不都是靠着他们的双手。当然,要在城内生活,还是要靠自己,耕田,贩卖,其实和外面没有什么区别。
如今要真因为仙人一个人而被屠城,他们不知道如何选择。这些自私的民众已经开始动摇,只是碍于某些东西,他们不太敢说出真心话。
可华倾倾看的出来,不然就在那校尉要求交出仙人人头的时候,这些百姓早就已经反抗了。
已经是后半夜。但火光已然照量了整个天穹,她们似乎从来都不知疲倦,贪婪的吞噬着一切。
华倾倾托起沉重的步子往家走去。
因为这片广阔的废墟之中,只有凝霜宫还完整的立在街道之中。她是那样突兀,那样诡异。
其实道理很简单。
上次华倾倾装修的时候在整个木质的小楼内外涂了一层防火的糖浆……叶糖。
这是那次她吃了秀秀带给她的小点心后,她去找赵姨娘学习叶糖的做法。因为第一次做,难免笨手笨脚,将一勺糖浆掉进了火炉里。但那糖浆却如何都烧不坏。
后来,她在糖浆中又加了些许药材,使糖浆在高温时可以不熔化。所以就形成了今天的防火墙。
对开门。她强忍了一整天呕吐的欲望终于再也挺不住,瘫软的扶着门开始干呕。最后只是呕出了几口酒水。现在她每天吃的食物并不比一只猫吃的多。
卧室内的烛光有些昏黄。一个少年坐在桌子旁边。他是那样安静,静静的喝着酒,偶尔捏起碟子里一小片青菜放进嘴细细咀嚼。那动作和她一模一样。
她侧头,略过额前的青丝。
他们对面而坐,相对无语。两个人都好像酒徒一样,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已是初冬,天气变得有些阴冷。小窗是开的,外面沉默的天空被地上的烈焰薰的通红。
华倾倾努努小鼻子开口说:“要下雨了。我闻到了雨水的味道。”
“是么。这里除了死人的味道,我确实无法闻到别的什么味儿。”
“世事如棋,我们都只是棋子。”
“呵呵。这可不像华大小姐说出的话。就算这世事如棋,你也会是那个下棋的人吧。”
“我无意博弈,只是有时不愿意被人拨弄而已。”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仙人的。”
蒹葭放下酒杯。他的眼睛是那么清澈,一如华倾倾刚来浮空城第一次见到他一样。明亮,不空洞,也不难测。
华倾倾只是沉默。然后举酒杯敬他,一饮而尽。
蒹葭苦笑,因为他现在只能有左手举杯回敬。
“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对吧。”
“你知道我欠你父亲一个救命之恩,所以定然会来救你。”
“而早在十年前替你占卜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身怀异禀,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杀死你。”
“天下能杀死你的不过会超过二十人,而如今只怕不会超过七个人。”
“那日曹军屠杀华府,你知道我就在暗中看着,所以你很有耐心。你等。”
“其实你可以很轻易的用掉落的发簪格开那人的剑。”
“但你没有。你在赌。你在用命赌。”
“果然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十年前看错了,看错你是个身坏武技的人。”
“于是就在那把剑刺破你额前的肌肤的时候,我到底还是出手救了你。”
“所以仙人和浮空城就和曹操结了怨。”
华倾倾看着蒹葭当然也就是仙人,自顾自的说出这些话。
她笑了。其实她极少笑。原来她的笑那么美。
并不惊艳,但却能直刺人心,叫人悸动异常。就好像沉睡了千年万年之久的死水,忽然荡漾出无数精怪调皮的涟漪。她们嬉闹着,一点都不顾及世人所有投来不解和惊讶的眼神。她们知道那些凡夫俗子在嫉妒。
她举杯,袖子滑落,露出她如玉凝般的手臂。
她仰头,美酒轻送,那殷红的嘴唇,甘冽的白酒。
“可是你最终还是出手救了我。仙人还有一个外号,叫天机泄。就算这外号有些浮夸,但想来仙人并非都是出于无奈吧。你救我,不过是想看看我想要干什么。切莫忘了,旁观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蒹葭终于顶起怒火,一把将玉质的酒杯捏的粉碎。
“人常说最毒妇人心。这次我算是开眼了。你明明可以挽救华府那些无辜的人,你的奶娘,你的丫鬟,她们凭什么要为你白白送死。”
华倾倾忽然脸色变得狰狞,她恨恨的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当日你也在华府,我拦着你去救她们了?你还不是在外面的大树上看着燃珏被十几个男人侮辱。你******当时是不是也有了反应?”
蒹葭终于按耐不住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姑娘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他转身,抽出长剑。因为右手已废,所以只能左手持剑。
剑!又是剑。华倾倾很熟悉这个感觉。对,就是剑带来的死亡之气。
它割破虚空,割断愁丝,不顾一切,似乎只要在这万恶得虚念前轻轻一捅,所有的悲苦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真是懦夫。使剑的,都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