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来喝,吃海鲜。哎,你们回去走哪条路?路上安不安全?”
林闻涛大口吃着海鲜道:“我们12点出发,走恩施那条路,出了宜昌,一个小时就到国统区了,放心,很安全。我们在恩施还有一个团的人马等着接应呢。”
“一个团?那人可不少。恩施离重庆就不远了吧?”
“不太远,车恐怕也得跑四五个小时呢。哎,我去趟厕所。”林闻涛起身,走出包间。马世龙迅速起身,察看一下四周动静,快速拧开鞋底暗格,拿出一瓶药,旋开盖子,把里面的粉末倒进红酒中,又举着瓶子摇了两下,给两个杯子都斟满了酒,放在桌上。
不久,林闻涛回到包间,马世龙把酒递给他道:“来,这么好的红酒,咱哥俩再干一杯。”林闻涛接过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马世龙这次送货到宜昌,按照计划是先由军统的接货人假冒农机厂的人收货,然后运到恩施,从那里再转运重庆,新四军的人马将在半路上抢截这批机器设备。可是林闻涛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马世龙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朋友会前来接货,如果他不想办法阻止林闻涛押着货上路,就等于把他送进了新四军的陷阱。万般无奈之下,马世龙只好在酒里下了一种致人泻肚的药剂,让林闻涛去不了。为了不引起他的警觉,他也只好陪着一起喝,一起住进医院。
马世龙又倒了一杯,刚举起来,一个男人闯进了包间。二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中村。中村气势汹汹地瞪着二人道:“哼,原来你们跑到这里来了,我正要找你们算账呢。”
马世龙一脸无辜地问:“算账?算什么账?来来来,先喝一杯,有账等会儿算。”
马世龙倒了一杯酒,硬递给中村,中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啪”的一声,酒杯在地上被摔得粉碎,中村一把掏出手枪,横眉立目地盯着林闻涛道:“你是个奸细,你老实说,你这批货是运到什么地方的,运给谁的?如果你不老实交代,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闻涛一扭身,突然拔枪,也点住了中村的头,厉声道:“他妈的,老子的枪不是吃素的,你想干什么?”
中村紧扣着扳机道:“你不是中央军,就是他妈的共产党,你不老实,我就一枪毙了你。”林闻涛酒色上脸,大声吼道:“老子不是中央军,更不是共产党,老子是中国人!怎么啦,你有本事就开枪啊!他妈的,你个小日本,敢在中国的地面上耍横,门儿都没有!”
中村紧盯着林闻涛的眼睛,转过身,掏出另一把枪指着马世龙道:“还有你,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偷运违禁货物出境,装神弄鬼,卖国通敌,牟取暴利,人证物证俱在,回去我就把你送进监狱!”
马世龙嘿嘿一笑道:“中村先生,大帽子不好随便戴的,我通敌,通什么敌?敌在哪儿?说话要有证据哟,这话要是传到李部长耳朵里,你可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
中村冷笑一声,“你不要拿李部长来吓唬人,我可是梅机关的特使,我有临机处置权,你们,你们两个串通一气,我会把你们都送进监狱,不,送进地狱!”
马世龙冷笑一声,“那好,你现在就送我们上路,开枪吧,开呀,你不敢!”
突然,林闻涛手捂肚子,深弯下腰,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煞白,头上大汗淋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中村发出一阵笑声,“搞鬼的自有鬼缠身,你痛吧,痛啊,痛死你!”正说着,中村也感到不对劲了,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一下倒在地上,不停翻滚着,嘴里“哎哟哎哟”直叫。
马世龙高喊道:“来人!快来人哪,有人吃海鲜中毒了!”话音刚落,他也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起来。餐厅老板闻讯赶来,几个服务人员也跑进房来,看着三个人倒在地上,大家都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餐厅老板对手下人吼道:“快快快,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呀!”
不久,两辆救护车鸣着笛急驶进宜昌淡江医院大门,车停后,几个医务人员抬着担架,把林闻涛、马世龙、中村三人一起送进医院急诊室里。经过医生一番抢救,三人总算没有大碍,打了止吐针,输了液,被分别送进305和308病房里。
中村正躺在305房的病床上,几个医护人员在前后忙碌。医生领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走到中村病床前,俯身问道:“中村君,我是宫本,你感觉怎么样?”
中村脸色蜡黄,少气无力地说:“宫本君,我没大问题,只是拉肚子,输两天液就好了……哎,你把这份情报交到宜昌日军司令部,交给清水次郎大佐,不得有误。然后……你给上海梅机关的黑泽大佐打个电话,告诉他我的情况,我病好了会马上返回上海的。”
“哈依。”宫本接过情报匆匆离去。
308病房里,林闻涛和马世龙躺在病床上,护士正在为他们输液。林闻涛转头问马世龙:“哎,蛤蟆,肚子还痛吗?”
“不痛了,估计输两天液就好了。以后啊,这海鲜还是少吃为妙啊。”
“哎,我给你的那两个‘蛋’呢?”
马世龙“扑哧”一声笑了:“丢不了,放心,就在床头柜里。”
此时,小刘推门走进来,到马总床前,关切地问道:“马总,好些了吧?”
马世龙吩咐道:“你给郑艳芳打个电话,把我的情况告诉她,让她别担心。”说着,用眼睛示意下面,被子掀起一角,小刘会意,悄悄伸出手,把马总手里的条子接了过去。
上海交通站,老周家的暗室里,郑艳芳头戴耳机,坐在电台前,电台正“滴滴答答”地响着。郑艳芳将电文抄下,抄完翻译出来,对老周道:“情况不好,马世龙来电报说,日本特务中村已经发现车队的伪装,很可能已经通知了宜昌当地日军,你看是不是马上通知在野三关埋伏的新四军部队,取消这次行动?”
老周接过电报,仔细看了看道:“这个情况很意外,要立即通知埋伏部队,取消行动。”老周俯身桌上,立即起草了一份电报,交给她道:“艳芳同志,立即发出去。”
“好。”郑艳芳接过电文,发起报来。
野三关附近一个山洞里,一台发报机正发出“滴滴答答“的电码声,新四军报务员头戴耳机,正在紧张地收报。收完报,他站起身,对一首长道:“陈旅长,加急电报。”
新四军的陈旅长一把抢过电报,仔细看着,来到桌上铺开的地图前,俯身察看地图。参谋长接过电文看了一下道:“旅长,我们在这儿,西面有国民党一个团,如果日本鬼子再从东、南两个方向围上来,那我们可能就被包了饺子了。”
陈旅长深吟道:“从老周的电文来看,暴露的是国民党,而不是我们。这批机器对于新四军太重要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就这样白白放弃掉,拱手让给中央军,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参谋长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现在,日本人只知道这批机器卖给了国民党,所以他们出兵来抢,但日本人绝不知道我们要在野三关下手,我们完全可以出其不意,打他一个时间差!”
陈旅长指着地图道:“参谋长,你看,宜昌,还有这里的日军部队,是小渊的两个中队,他们的机械化部队一定会沿着公路追赶,等他们赶到野三关,还需要一个多小时,而从宜昌运货的车队,最多再有40分钟就到野三关了,我们可以打他一个时间差,抢了货就撤。而国民党前来接货的一个团,也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到时候,他们两家就会冤家相遇,分外眼红了。”
“这就叫做‘狗咬狗,一嘴毛’嘛。”
陈旅长胸有成竹地说:“我们抢了货以后,因为都是重型设备,我们没有汽车,不能及时拉走,我看需要就地掩埋,或者干脆就藏在这个山洞里,等风声过了,再回来取。”
参谋长点头道:“好的,旅长,就按您的布置干吧,不过,要不要请示上级?”
陈旅长道:“来不及了,再过十多分钟宜昌车队就到了,我们必须马上作好袭击的准备。你通知各团,全部换上便衣,等车队一到,听我的命令再动手。”
参谋长敬了个礼:“是。”说完匆匆走出山洞。
野三关是个非常适合打伏击的地点,山前,一条大道曲曲弯弯直通远方,这条土路是直通湖北恩施的,路两旁是两个小山坡,山坡上蒿草齐膝,新四军战士都换上了便衣,身上、头上都插着茅草,埋伏在战壕里,人人持枪瞄准着前方。
左面山头上有赵团长率领的一个团,右面山头有两个团,都在隐蔽待机。赵团长此刻正弯腰进入战壕,一手端着驳壳枪,一手拿着望远镜,正紧张地观察着前面的地形和公路上的动静。不久,公路上出现了车队,赵团长下令道:“大家听清楚了,要瞄准驾驶室射击,不要打车厢,里面全是机器设备。”
几十辆大卡车组成的车队已经驶入射程范围了,驾驶室里的人都可以看清面孔了,赵团长猛地一挥手,高喊道:“打!”
“啪啪啪啪……”一排齐射,紧接着万弹齐发,战士们的枪口喷出串串火舌。
两旁山头上的两个团同时开火,一阵密集的弹雨扫向车队。
公路上的车队一闻枪声顿时炸了窝。最前面一辆汽车的司机中弹倒卧,汽车一头斜撞在路边一棵树上,顿时冒烟起火。后面的汽车全部堵在路上,挤作一团,混乱不堪。司机楼里的便衣跳下车,纷纷掏出手枪向山头盲目射击。
新四军火力很猛,几个司机中弹倒地,几个副驾驶抱头鼠窜,钻进了路边的沟里。
山坡上,新四军战士们杀得兴起,火力更加猛烈了。护车的国军士兵死伤惨重,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赵团长一看时机成熟了,对司号员下令:“小王,吹冲锋号。”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冲锋号一响,战士们纷纷跃出战壕,像下山的猛虎向山下的车队冲去。
公路上几个负隅顽抗的军官中弹倒地,另几人见状,有的向公路方向边退边射击,有的干脆扔掉武器逃跑了。
赵团长领着几十个战士冲到汽车旁边,有几个战士打开了后车厢的挡板,赵团长见里面都是大箱子,对战士们道:“快,把箱子抬下来!”
赵团长转身大喊:“三营长,你带人,立刻把机器设备全部抬下车,迅速搬上山。”
三营长:“是。跟我来。”所有的汽车都被打开了后厢板,战士们跳上车,开始搬运大箱子。很快扫清了残敌之后,1 000多名新四军战士抬着笨重的大木箱子,向山包上一条小路迅速撤退。
山洞口,参谋长指挥着几百个战士正往山洞里面搬运箱子,一个个大木箱子被深埋在洞里,陈旅长匆匆赶过来。
“陈旅长,机器大部分已经埋好,我们可以撤了吧?” 参谋长报告道。
陈旅长下令道:“很好,通知各团,迅速撤出战场,你这里要加快掩埋速度。”
参谋长:“是。”
上海梅机关,黑泽办公室里,中村神色慌张,匆匆推门而入,黑泽刚放下电话, 中村报告:“大佐,我回来了。”
黑泽刀子样的目光狠狠白了中村一眼,“中村,我刚刚接到野三关的战报,小渊的部队遇到了国民党中央军两个团,打了一场遭遇战,我方伤亡惨重啊。”
中村紧张地问道:“那些机器设备呢?”
黑泽叹了口气,“唉,全让人截走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估计是新四军。”
“新四军?怎么会是新四军?新四军怎么知道消息的?”
“一定有内鬼,串通了新四军拦路抢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