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卿镇今晚极其热闹,火树银花,玲珑明列。彼念湖上飘满了花灯,清风徐来,绿波漾起,远远近近,星星点点,烛火映着星光,月影醉到朦胧。游船上灯光潋滟,船上人意兴阑珊,琴瑟玉箫和歌舞,一曲吟唱尽妖娆。
看身边的人将花灯小心翼翼地推到湖中,又用手撩起了水波,漾着花灯向湖心飘去。默默对着飘走的河灯许了个愿。
黎勿念从湖上收回视线,抬眼看到远处飘来了一盏天灯。再仰头一望,天上不知何时已经高高低低升起了十几盏,好似一串华彩的珍珠落在了黑鹅绒的锦缎上那样耀眼。
“快看快看……有人放天灯啦。真美,我也要去点一盏……”
“我也要去写上心愿,点一盏。”
“怎么办?我们也去罢……”
“走,去锦云衣坊买去……”
看着周围的人纷纷奔走去点灯了,关木琛感慨道:“这天灯倒是稀罕物,只是没想到锦云衣坊除了卖衣饰,竟还会单卖一盏灯,也是够离奇。闲丫头要不要也点一个?”
黎勿念笑道:“这个世界,本就是离奇的。走罢,关大爷带我点灯去~”
躲在一旁的金掌柜已累得半死,实在受不住了,才放弃跟踪,回去休息。
才到家中,下人就送来了金主的来信。金掌柜急忙拆开,寻求指示。可当他看到信上的内容时,傻了眼了。这金主,竟要他为媒,去向莫姑娘求亲。
这……
又看了几遍信件,确定是金主的字迹无疑,确定是要他去代为求亲无误……这……想想近日他跟在莫姑娘身边观察的情况,心里纠结不已,这莫姑娘身边有个满旭昇的少东家啊。这要他如何去开口……
金主信上又说,他处理点事情就会赶来,金掌柜盘算着信件送过来的时日,如此,金主也该快到了……要不就等等看,等金主来了先把现今的情况跟他说明下好了……若要让他此时腆着这张老脸去说亲他倒是不怕,怕的是莫姑娘身旁的那满旭昇的少东家,万一他一个不高兴拿银子砸死他……
可若是不说的话,等金主来了,怕是不好交差……
思前想后,还是打定了主意,明日一早,去绣坊说亲!冒死也得去!
满旭昇的少东家不知自己已被当做了情敌,此刻还在彼念湖畔与黎勿念高兴地吟诗放灯呢。
翌日一早。黎老板的绣坊就炸开了锅。
黎勿念没有想到,金掌柜居然来替锦云衣坊的大金主说亲来了。想想她与那金主也不过数面之缘,而且当时屋内昏暗,还真未见着那金主的真面目。这突然来提亲,唱的是哪出?
不管是哪出,果断一口回绝了。
金掌柜腆着老脸从绣坊又跟去了书馆。黎勿念坐在二楼靠里的拐角处,他就坐到靠楼梯口的外面候着。气得黎勿念百般无奈,笑不得笑。
关木琛来到,见黎勿念脸色不好,一问才知是被那金掌柜气得。手指敲了敲桌面道:“要不,小爷我去替闲丫头出出气?”
黎勿念好笑道:“别了,不理他就是。别吓着人,他也是替人办事。”
见那少东家回头看了自己几眼,眼神里满是不悦,金掌柜心里有些发慌,盘算了半天,还是默默地离去,这么下去,保不准一会儿不会挨顿打。反正说也说了,金主那,他也好交差了。这事不成,也怪不着他。谁叫这莫姑娘性情如此清高孤傲,居然还看不上他家大金主。真是造了孽了。
见金掌柜默默地下楼走了,黎勿念这才乐出声来,“关大爷就是凶悍,往这儿一坐,立马就清净了。”
关木琛一双明眸里带着些许疑问,调笑道:“某人前几日不是还念叨,眼神不好,失了个发财的好机会,这不机会来了,锦云衣坊可是北炎的第一大衣坊,论财力,可不输满旭昇。你何不大胆些,抓住这个机会,抱个大财主回家?”
黎勿念知道关木琛故意消遣她,便顺着他的话,道:“我何尝不想呢,所以就问他拿什么来做聘礼,奈何他又答不上来,我怎能信他。他锦云衣坊财力再雄厚,又不是我的。”
黎勿念似乎忘记了,她有一语成谶的潜能。
因为傍晚时分,那金掌柜又来了。这次他似乎更加紧张。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着格外难受。而他走过来说的那句话,却让黎勿念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似笑非笑。
他说,金主愿意以锦云衣坊及其名下的所有产业为聘,向莫姑娘提亲。
一旁坐着的关木琛也惊异了,半晌笑着吐了一句:“闲丫头莫不是半仙,掐指一算,未卜先知……不过,这回你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哈哈……”
黎勿念白了正嘲笑她的关木琛一眼,严肃地问金掌柜:“你家金主现在何处?”
金掌柜一听黎勿念这话,就知道果然有戏了。他从书馆回去没多久,金主就来了。他把这莫姑娘的话一说,大金主竟然眼都不眨的说以锦云衣坊为聘,当时连他都震惊了,更何况这么个丫头,这样的条件,必然是心动的。咧嘴笑道:“我家主子说了,明日一早会郑重地登门拜访贵府的。”
黎勿念深叹一句,问道:“他究竟想怎样?”
金掌柜也疑惑了,他哪知道金主想的什么,他还不明白呢,只得陪笑道:“姑娘有话,不如明日直接问了我家主子。”
黎勿念站起来,面色淡然,直言道:“你告诉他,不必来了。我看不上他的钱财。多谢他的好意。”
金掌柜楞在那,也不知黎勿念何时走的。他只是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看不上荣华富贵的女子。
关木琛送黎勿念回去,路上见她面容沉静,眼神中却错综交杂着各种情绪,宽慰道:“你放心,你若不愿意,他不敢耐你何。”
黎勿念回之感激一笑,“多谢关大爷,我不怕。”
走到绣坊门口,关木琛又道:“跟小爷我还须客气么。”
看黎勿念进屋去,关木琛定了定,才迈开步子。他得去探探那大金主的底,总不能让人这么欺压到他们头上。锦云衣坊若是真敢强抢民女,他也不介意出个名,露个脸,毁了一家衣坊这事对于他,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