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二人走得不紧不慢,莫溪闲虽没有转头,却依然能感受到身旁时不时投来关切的目光。
“不知莫姑娘可爱听曲?”憋了半晌,张玉斐还是有些忐忑地问出了心中所想,每每和她说话,他总觉不安,生怕他的哪一个字,会惹她厌烦。
莫溪闲是不知道张玉斐怕她的,不然一定不会回答的这样随意。对于内心柔软的人,总要用软一些的词语和方式来对待,才不会伤了他的那一抹柔美。
“呵,小曲啊~闲来无事也爱听一些。”莫溪闲笑着回答道,散漫的目光将她的心不在焉显露无疑。
一旁跟着的张玉斐看不清她的视线,只是听了这回答很是高兴,眉眼间又绽放开了不寻常的光芒,扬起嘴角,欢声道:“既是如此,明日月怜湖上有个曲艺大会,莫姑娘可愿意一同去听一听?”
这玉斐还真是想尽各种方法来讨好她,知道她喜欢什么就一定会投其所好。自从上月一早在南城街角的豆乳店偶遇之后,她早起再也不用出门去买早点了。张玉斐会估摸着她起床的点,按时将热腾腾的豆乳送了来。只说是早起去书社顺路便买了来。
知道她喜欢看野史话本,他便利用自己的关系把云墨镇大小书社的书以及大户人家的书楼里的珍品借了送给她看。也不知从哪里得知她会弹琴,就把自己家中珍藏的古琴给送了来。还不知从哪里淘来了两本琴谱。
殊不知,莫溪闲一眼看见那琴谱,心底深埋的那个身影就哗地冲破了尘封的记忆,直跃在眼前。叶宬佑送她的那本琴谱,她还留藏在衣橱的匣子里。几次要扔,却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
周围的人都劝过她,这玉斐公子人不错,家世也挺好,世代书香门第,家中亲友不乏在朝中做官的,张老爷就是退隐归省的官员。若是嫁给他,一定是幸福美满的日子。
可就因为张玉斐是个不错的人,她才不想随便祸害了人家。毕竟她此时心中,还住不下另一个人。两个人的生活若是有第三个人的身影,又何来的幸福美满。
正盘算着怎么拒绝时,这空巷里突然闪出了一些久违的身影——大半年都未曾出现过的黑衣人和那些明晃晃的刀剑。
玉斐公子大惊,面色顿时苍白起来,脸上细汗急急而出,这些人很明显是来者不善。只是这光天化日,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杀手,挡在他们回家的路上?想他张家素来与人无怨……难道是……冲着她来的?
虽然心中忐忑不定,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挺身挡在了莫溪闲的身前,强迫自己镇定地说道:“莫姑娘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人伤了你。”
语罢又昂头对那些黑衣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莫溪闲心中忽然翻涌起无边的感动,那种如冬日阳光一般煦暖的气流,在她的胸腔游离。时至今日,她身边还有一个在危难之际能够不顾自身安危,为她挺身而出的人。这到底是幸事。总觉得这一世没有白来。
但见这群人的阵势,分明就是和前几次一般来势汹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凭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莫溪闲也暗暗深吸一口气,今日她怕是走不了。
上前拉住张玉斐的衣袖,张玉斐回过头。莫溪闲看着他的脸,平静地道,“他们是来找我的。劳烦公子先去我家说一声,就说我与旧人有约,让他们不要担心。等事情办完了,我自会回去。”
张玉斐拧着眉角,脸色十分难看,急切地道:“可是,莫姑娘你......”
莫溪闲不由分说地推着玉斐先走,“公子不走,我可没办法确保公子的安危。你在这里,只会拖累我。”
张玉斐一时哑口无言,这话竟让他无从辩驳。她说得对,他真的没办法从这群人手中带走她。只恨自己未曾练过筋骨,不会个一招半式。书到用时方恨少,行到险途恨技穷。
莫溪闲一边将他往反方向的路口推去,一边淡然道:“去罢。我没事的。记得告诉我娘亲,我只是路遇了熟人,不要多言。”
张玉斐别不过她那坚定的眼神,只得乖乖地点头答应,快步离去。
好在那群黑衣人似乎并不在意张玉斐,他们的目标只有她。待张玉斐走了,莫溪闲这才转身对那黑衣人说道,“要杀要剐随便吧。只是劳烦把我的尸身丢远一些,别让人看见。”
语罢,平静地看着那群黑衣人一拥而上,向她扑来。
霎时,只听“噗”“噗”几声闷闷的物体穿透肉体的声音,待她回过神来,那些黑衣人竟已全部倒地。
事情太突然,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然而……这又是唱的哪出啊?他们是自相残杀?还是说有高手潜伏在这四周?那又为何要救她?
正疑惑着,却看一片梅花花瓣飘飘然落在了她白色的鞋尖上。
一个妖媚的声音随即传出,“果然是你。”
这个声音,她有些印象。
循声望去,一个青衣男子细手执腰立在她面前。
正是方才那临仙楼里撞了她的那个男子。面容虽陌生,但刚才那声音她可是听得真切,细细回想,正是那个雪夜里她在龙吟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遇见的人,那个曾被她以为是女人的南隅太子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这,又怎么会是这副面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溪闲觉得自己脑中越来越混乱了。
“呵呵,果然被我猜中了,你这丫头真的没这么简单。看来这二王爷还真的留有后招啊。若不是本殿下明智,怕是又被他摆了一道。这个狡猾的老狐狸……”魅惑的声音此刻从这张平静的没有表情的脸上传出,很是奇怪。好似这身体背后才是这声音的本尊。
他这样说,那么这些黑衣人的确是二王爷派来的。但是他又为何救她?只怕刚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想怎样?”莫溪闲假装镇定自若地问道。现在没有人能帮她,她不能惊慌,更不能失措,她必须冷静,才有活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