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明从家里搬了出来。安达业没说什么,对他的决定不置一词。
“谢谢您多年的照顾。”安晴明向这个养育了自己十九年的男人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离去。从现在起,他要过只属于自己的人生。
乔淑元哭得伤心欲绝,抱着他不肯放手,生怕他一去不返似的。安晴明只得一遍又一遍保证自己会常回家看看,方才得以脱身。
妈妈的精神,最近差了很多。当出租车发动,驶离他熟悉的欧式建筑时,他终忍不住依依不舍回头。看到母亲在女仆搀扶下颤巍巍的身子,他几乎想立即跳下车回去。
不行!安晴明硬生生压下软弱。一旦妥协,他再也得不到自由,注定沦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这还不算,连他今后的人生也完全不能自主。此外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原因,他不想被安达业瞧不起。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安达业正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目送着他的离去。就让这个孩子吃点苦,或许他能这样找到自己的幸福也不错。安达业想着,不禁微笑。
安晴明租下了乐鱼楼下的房子。那天电话中他提起独立生活的想法,乐鱼便替他留意了起来。说来也巧五楼的一户人家即将乔迁新居,旧屋准备租出去,乐鱼兴冲冲地通知了他。
“喂,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视察贫民窟吗?”当时白意迟还冷嘲热讽。他们四个那几天经常聚在一起吃午饭,吃的是乐鱼做的美味便当。对于白意迟而言,安晴明绝对是个碍眼的家伙,何况安达业对乐鱼的羞辱令他不爽至今。
“吃你的饭吧,八卦男。”千惠倒转筷子打白意迟的头,狭长的凤眼闪过一抹兴味。看来很有趣的样子,这条小笨鱼打的是近水楼台的如意算盘吗?
她家楼下?安公子脑海中想起那天在乐鱼楼下所见,嗅觉器官也自动回忆起闻到的怪味。安大少爷的表情一下子尴尬无比。他是想独立没错,可也不能太委屈了自己不是。正左右为难想找个借口婉言谢绝,乐鱼已擅自作主拍板决定了。
“就这样吧,他们星期六搬家,你星期天就可以搬进来。”作了决定后乐鱼兴致高昂,筷子分别点向千惠、白意迟,“你,还有你,星期天早上过来帮忙打扫。”
被点到名的两人一个被卤蛋噎到,一个笔直跳起来指着安晴明大呼小叫:“我干吗要帮这个家伙?”另一个无辜地耸耸肩,意思是“我也是被强迫的”。
“因为,我们都是朋友啊。”乐鱼笑得一脸灿烂,让人无法拒绝的“朋友”二字。
白意迟怏怏坐下,努力吃饭,嘴里不时嘀咕两声“便宜了你小子。”
安晴明看着帮千惠拍背顺气的乐鱼,忽然觉得那栋破旧的大楼也不坏。
于是,他在星期天明媚的午后搬进了新居,和乐鱼成为楼上楼下的邻居。
当天晚上四人聚在乐鱼家吃火锅,安晴明还没有买炊具,只能到乐鱼那儿吃。为了感谢三人帮忙收拾房间,这一顿酒菜都算在了安晴明帐上。
酒过三巡,彼此都有了醉意。白意迟指着安晴明警告他离乐鱼远一点,千惠调侃白意迟没资格乱吃飞醋。他含笑听着这对互相看不顺眼的冤家斗嘴,用目光寻找争论中的女主角。
乐鱼坐在书桌前的地板上,拿着一罐啤酒不知在想什么。安晴明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从这边仰视四十五度,正巧能看到乐鱼母亲的照片。
“我想,说不定我比你更幸福。”乐鱼发现身边的人是他,半抬起眼说道。
他抬起左手,拿自己的啤酒罐碰了碰她的,“不,一定是我更幸福。”因为在我有生之年,遇到了你。他笑了笑,没有把这句表白说出口。
乐鱼也没追问为什么,仰起脖子将啤酒一饮而尽。
夜凉如水,果真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