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东西慢慢伸进来,妈呀,那是一只手,像一张纸剪的手。我吓傻了那会儿,都没想到起来去阻止,就那么干看着。慢慢的一只胳膊也跟着伸进来了。仍旧是一张纸的厚度。接着又伸进来了另一只手,另一只胳膊。
接下来那两只手开始变化。慢慢地膨胀,变成实体的真人一样的手。接下来是胳膊。我正惊吓得不得了的时候,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平头说到这儿,有点儿说不下去。两眼直直盯着门口,身上还抖了一下。仿佛光天化日之下,那可怕的东西还在。叶朝也没有催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虽然见识过不少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但是平头说的这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兀自还在那寻思具体的情境,在脑子里来一个情景再现。若在平常,我可能直接就发问或者问他然后呢。这会儿竟然也忘了问。
平头的老爸,正在门口一边站着,下意识地朝脚下看了看,又扫了一眼门外,然后往屋里挪了一点儿。
平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吸了几口气又吐出来,看看我和叶朝,确定屋里不是他一个人,接着往下讲。
在手和胳膊都变成真人一样的同时,门缝下面,又伸出一个头来。那速度也不快。那是个人头,而且脸是朝上的,眼睛看着我。主要是这个人头,也是一张纸的厚度。可是上面,鼻子眼睛嘴巴耳朵全有,因为太薄,这些五官就像是画上去的。
虽说是画的,可是我太熟悉了。这是光头的脸。嘴巴张着,眼睛瞪着。有一点儿像在笑,就是那样子,笑的太可怕了。只一会儿的工夫,光头的人头就膨胀起来,很快形成一个人头,脸也变成普通的人脸,就是白的吓人,那才是真正一张白纸的颜色。
再接着,光头的全身正用这样的方式挤进我的屋里。我才想到,等光头全部进来,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我因为夜里害怕,把尿桶掂进了屋里。前面尿了几次,那是因为紧张,每次都没尿多少。这会儿有尿,我也尿不出来。人家说吓得尿裤子,我看也不一定,反正我当时是吓得尿不出来。
人急了可能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想弄不好就得死。啊地一声大叫。声音都变了样,自己都觉得不像人在叫了。地上的光头都愣了一愣,往屋里钻的动作也停了一停。
我光脚跳下床,站那儿也不敢朝前走,掂起尿桶就把里面的尿朝光头泼了过去。光头急忙往后退,不过还是慢了些,我把桶里的尿浇在了光头的脸上和胳膊上。光头身上被尿浇到的地方,直冒白气。光头的头和手就急速地变薄,从门缝下面退了出去。
我老爸听到了我的叫声,在那屋吆喝一声就开门冲了过来。屋门从里面插着,我老爸就在屋外急切地拍门,一边问我咋了咋了。我停了很长时间才敢开门。打开门我就几步退到床上歪那儿了。那会儿天旋地转了,感到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丢了魂儿一样。
平头说完,在那儿直喘气。叶朝看看我,又看向平头老爸。平头老爸咳了两声说:“我听见他的叫声的时候,没辩出来。就觉得家里出了事儿。马上跑出来。见他屋里灯亮着,我看到一个人影从地上站起来,朝院门那跑去了。我顾不得那人影,急着拍这屋的门,不知道他出了啥事儿。”
“这孩子一开门,我就发现他脸色煞白。门一开他就后退几步歪在床上。我进屋的时候没留意脚下,差点儿被滑倒。我把他在床上摆弄好,盖上点儿被子。摸他的额头,烫得离谱。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只求我别动,让他躺一会儿。”
“我就趁机到院门处看看,门锁的好好的,院子里找了一遍,也没发现半个人影。就想着要是有人,也早跑掉了。还是看看孩子有啥事儿没有紧要。我再回到屋里的时候,他已经在打电话报警了。我再三问他啥事儿,他也不肯说,等到警察来了,他才说个大概,没有刚才讲的这么详细。”
平头眯了一下眼睛,对我们说:“我不敢说,也不能说。因为我不知道那个纸人一样的光头,到底有多厉害。那一桶尿浇下去,可能是闯巧了,不这样的话,我怕我和我老爸都要遭殃。我也怕吓着我爸。警察来了,我就感到人多安全些。”
光头后来又来没有?我问。
叶朝瞪我一眼,没来。
平头弯腰探身从床上提出小半桶尿来,说没来,可能是怕这个吧。
我对平头的防御法子觉得又赞又好笑,对他说以后随身提着一小桶尿还是比较安全的。
平头哭笑不不得,很认真地说:“如果被光头一下子扑到,提着尿也用不上。现在怎么能找到光头,把他处理好了才能从老根儿上解决问题。”
问题的难点就在于,到哪里去找光头。
叶朝说从已知条件只能大概推算,光头和太岁有点关系,弄清楚太岁的动向,应该能发现光头的蛛丝马迹。高扬,太岁还回你们那里吗?
我摇摇头,太岁从昨天晚上你引开我们宿舍的人派人专门去过那一趟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叶朝说这个太岁不简单啊,怎么会有着自己的意识?扬子,你有什么想法没?
有,我看不到这人太岁回宿舍,不代表它就不回宿舍,它可趁我不在的时候回去。我们宿舍李海南,跟这个太岁的关系不一般,当初是他抱回来的,光头他们把太岁要走的时候,李海南说过,太岁在哪,他就能找到哪儿。所以我觉得,李海南有办法找到太岁的去向。但他一定不会配合我们。我怀疑他,还有我们宿舍的人,都慢慢受到太岁的控制。
叶朝直对我竖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高扬的高。
我摆着手对叶朝说,总觉得对你说这些,是在出卖我的同学。可是我不这么做,怕他们越陷越深,直到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叶朝点着头,你要朝好处想,你是在帮他们。弄不好,这个邪门儿的太岁,真会要了他们的命。光头就是个先例。
平头怯怯地问,那能找到光头吗?最好能连那个太岁一起处理了,不然的话,我想我躲不过去,也可能他们,都躲不过去。
平头突然想起什么,对叶朝说,对了,他们,他们有什么事吗?
听了平头的话,叶朝看向我,我说我的同学都好好的,现在有点儿情况,就是白天看不清东西,黑夜里看的更清楚。
叶朝哦了一声,说了一句,厉害。
平头咳了两声,我说的不是那个,我是说跟我们一起去学校骗太岁的那两个人。
“那两个穿西装的?还有一个戴着眼睛?”我问,心想还真是骗的。
平头说是,当时光头说太岁就是个宝,很值钱的,所以我们就想把那东西搞到手,倒弄出去换些钱来,在你们几个学生手里,也没啥大用,弄到最后还不得给扔了。只我们两个人去,你们也不一定愿意给,我们也不好在学校和你们抢。就找了邻镇上的两个朋友来冒充文物局的人。
平头的老爸在一边直跺脚,嚷嚷着不义不财不贪,我说过多少次了不义之财不要贪,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干嘛要去骗别人的东西。
叶朝打断平头老爸的话,问平头可能联系上他们?看看他们有事儿没。平头就掏出手机拨打眼睛男的电话,直接称呼他为眼睛,问眼睛那边有啥事儿没有。
眼睛那边说没啥事儿,昨夜喝醉酒了,吐的一塌糊涂。对了,醉眼醒松的好像看见光头那厮了。从门缝里挤进了屋子,看看又退出去了。
眼睛那货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还和平头开玩笑说,昨天喝多了,要不得和光头喝两杯,这家伙挺仗义,死了还想着咱。
平头对着电话喊,眼睛,你别扯,光头真要找你,那是要小命的,西服那家伙有事儿没?
眼睛男那边顿了顿说,不知道啊,还没见着人呢,这大清早的,你这话啥意思?
别问啥意思,你先问问,我和他不熟,光头的事儿不简单,赶紧的,当回事儿办,我等你信儿呢。平头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平头的电话刚挂断,叶朝的电话就响了。叶朝接了一会儿电话,神色变得沉重起来,说好,好,我马上赶过去。
我们几个人都盯着叶朝,看样子事态很严重,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叶朝问平头:“你说的西服男是不是叫李二平?”
平头说不大清楚,好像是这么个名字,眼镜和我熟些,那天好像听着眼镜喊西服男二哥来着。
叶朝说西服男死了。
平头怔了一下,下意识地说,又一个,又一个。
然后平头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那边眼镜男就吃惊地说,西服死了。我怀疑光头昨夜真找过我。
叶朝对平头和他的老爸说,你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李二平那边的事情,与这个关系很大,我得马上去去看看。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叶朝说完,拉着我就往外走。平头的老爸连忙跟在后面往外送送我们。我一边被叶朝拉着走一边问他:“叶叔,你不会拉着我去西服家吧,我还得上课呢。”
叶朝特淡定特不负责任地说,你上什么课,你现在就是我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懂吗?再说就是差个两三天课,回去好好看看书不就赶过来了吗?
不上就不上,差个两三天的课赶过来还真的没多困难。跟着叶朝多见识见识也没啥不好。反正又不用我担什么责任。我在想的是,我们宿舍那几个人会是什么结果。多了解一些就能多帮他们一些,还有我自己,虽然太岁水是腥的,但我也尝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