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威草胡说八道,拼命拍我的马屁,我听了竟十分受用,却无法忘记上次他加给我的奇耻大辱。我天生一个塌鼻梁,嫁给如此爱美的男人,哪天被他们撕破画皮,必是****一堆!打入冷宫还算顶客气的,他们为了脱身天晓得会怎么对付你,适才,我们的希特勒二世不是说要把天下的老女人丑女人统统枪毙吗?嫌丑爱美,臭美!当然,归根结底要怪上帝,如果上帝用一个模子造出人类,世界上无美无丑,人人平等,岂不美哉?我的想法,不消说,必然招致得天独厚的俊男美女一致痛斥,他们岂肯放弃他们的特权和既得利益,他们会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想反人性吗?我承认,这个******人性我反不了,然而你不认为虎威草口吐狂言,他那张臭嘴不抽不足以平民愤吗?
“虎威草太放肆,‘初次见面’即给我讲黄段子,他嬉皮笑脸地说,两家中药铺儿女联姻,男家姓龙,女家姓陈,婚宴上得一对联,上联是:龙骨一根,退烧止痒又生津;下联是:陈皮两片,化痰消肿还解渴;横批:一日见效。”他正洋洋得意,一个衣着考究,看上去三十好几,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她先是对我点头微笑,然后拖过一把椅子,挨着虎威草坐下,咬牙切齿地说:‘你有本事呀,又泡上了漂亮小妞!还是老一套吧,先在网上把人家砍晕,接着召见,你问你,你当初为什么招惹老娘,并且跟老娘鬼混那么久,是不是想尝尝姐弟恋的味道?’虎威草一脸惨白,但还是嘴硬:‘林姐,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招惹我勾引我!再说,色衰爱弛,我有什么办法?好姐姐,’虎威草变成一副可怜相,而且眼看要哭了,‘好姐姐,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放了你也使得,不过以后你不要到处骗人就是——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帅哥?’说着,那女人站起,揪住虎威草的头发一扯,一个又老又丑的秃头色鬼怪叫一声,把我吓得够呛,我侧目而视,虎威草一双手捂着头不作声,伤心的怨妇哈哈哈笑了,直到笑够了才把手里的假发摔在桌上,扬长而去。虎威草呢,居然无事一般,很快恢复了原样,继续嘻嘻嘻跟我耍贫嘴。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不怕开水烫的活猪,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不了台照样下台,他哪里顾得上要脸不要脸,还是一门心思只想抱得美人归,然而,我敢说,他的无耻、可耻往往打破了他的妄想,事实上,他是情场上最蠢笨,最被人瞧不起,偏偏又自以为是的无赖!
“我和虎威草的确聊到了深夜一点多,要不是我妈一个接一个电话打来催我回家,我会陪他一直聊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我倒要看看,在阳光下,这家伙还有别的什么恶形恶状。可惜虎威草生气到此为止,‘天使的一面’渐渐淡出,他对巡回续水的服务员小姐点头哈腰,尽管来不及确定人家漂亮不漂亮;干瘪的中年妇女仍咽不下那口气,离开茶室前特意绕道我们重重地哼了一声,我们的虎威草好有风度,只当没听见;夜凉如水,虎威草执意为我披上他的名牌西装以示关怀;最不可思议的是我们分手之后,我发现他一溜儿小跑,去搀扶一个老太太过马路,现在让我们做一道判断题:以他的人品,那老太太究竟是他的亲奶奶呢,还是他学习雷锋叔叔做好事?”
小秋啊的打了一个哈欠,笑道:“不会这么巧吧,老太太深更半夜出门寻找孙儿,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依我看,虎威草像马大哈,脑子不健全,既不尊重别人,也不需要别人尊重,人倒不算太坏,你以为他是在你的美的感召下学习雷锋叔叔做好事?得了吧,你才是臭美!”
“这种人还不算太坏?亏你说得出口!也罢,横竖你嫌弃老公,赶明儿我把那秃头色鬼介绍给你,你们是狗男狗女,一路货色!”
“不要!我是良家妇女孙小秋,我怕他把我蹂躏至死!”说罢,小秋嘻嘻哈哈扑过来挠我的痒痒,我们闹成一团,滚下了沙发。
最远的距离
她参加表哥的婚礼。一袭简单的白色晚礼服,安静的坐在大厅一角。手中是五年的葡萄酒,慢慢喝着,看着满脸带笑的表哥携着美丽的表嫂在宾客间穿行。
浅笑,举杯,一唱一和。这便是简单的幸福了罢。
她微笑。低头,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表哥带着歉意的笑脸:“素儿,今天都没空跟你多说几句话。你先到我书房,我有一个老同学也在那里,你先陪他说说话。”她走进书房的时候,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本非洲写真摄影集。浅浅的米黄色的灯光打在书页上,柔柔的色调让人想起在宿舍挑灯夜读时的感觉。翻完最后一页,他活动了下脖子,这才看见倚着门、不知盯了他多久的她。
简单的自我介绍和寒暄过后,她接过那本书,直接翻到末页,落款是娟秀的字迹。这本书是她送给表哥的。
他问及缘由。
“表哥是一个特别务实的人。这个社会有很多这样的人。整天庸碌的工作和生活不是不好,只是心底柔软的角落需要填满。总觉得非洲贫瘠的土地可以让人清晰的看到过去。”她调皮一笑,很神秘的说:“还有未来。”
他很认真的点头。
高大书架散发原木的淡香。他们在书架两边随意翻看书籍。然后说着今晚幸福男主角年少时的笑话。笑声中他看见她长长的直发温柔的拂过书页。明明隔得很远,他却清晰的闻到了她发间的幽香。
话题横向发展,延伸到他和她身上。许是灯光的作用,那么温馨,所有的问与答都那么和谐。
他有一瞬间的恍神。看着她笑时上扬的嘴角,突然想起十几年前的某一天,那个路过他们班门口回头朝他笑了一笑的隔壁班花。还有她眼里,分明藏着未知的未来,让他沉迷。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收敛起前几天刚回国时的腼腆,放松的笑、谈。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温凉的光。表哥进来的时候,有几秒钟的尴尬。两个谈得无比投机的人突然因为他的介入停下了话题,可是唇边的笑意还来不及收起来。
表哥拍了拍他肩膀:“听说你下个月结婚,什么时候介绍那个她给兄弟们认识?”
他突然接不上话来。涨红的脸让老同学惊讶不已。空气凝聚。她突然笑着说:“你们老同学聚会有很多话讲,我出去吹吹风。”
他不知跟她表哥寒暄了些什么。最后他在天台找到她。
她露在夜风中的胳膊让他心痛。可是,那晚的风都是迎面吹来的。他,连为她挡风都做不到。临走的那天晚上,和老同学聚会。喝了很多酒。雪花,威士忌,来者不拒。最后他蹲在地上大声哭泣。
所有的人都望着他。一向温文尔雅的他。自敛,沉着的他。事业有成的他。在一群兄弟面前像一个小孩般嚎啕大哭。
——他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的骄傲。他即将娶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能不满意的女子。那个女人给了他一切,愿意放弃一切,现在正在家里等他回去娶她。而他,也给了她承诺……
而他只是哭。也许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畅快淋漓的哭泣。
脑海中是挥之不去的画面。那晚,她在天台,手伸向半空:“其实,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
她没有说完。但是瞬间的绝望让他浑身无力。多年后的一天,他在和孩子们在郊外的绿草地上玩耍。小儿子身上沾了沙拉,妻子让他去餐桌取纸巾。他拿起纸巾盒想要走回去的时候,看见妻子领着两个孩子离开草地往池塘边走去。他站立不动,他们越走越远,距离越来越大。
他想起那个夜晚。那个关于距离的未完成的话题。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和那句哽在喉间的话语——
最远的距离是,明明心动,却无能为力。只是一秒钟的停顿。他突然迈开脚步,加快速度,几乎是用跑的步调,往池塘边、往他的家人身边走去……
暖冬,我想养只狗,叫它普普
挎上红色的旅行包,我,一个人,走走停停。
有风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捧一杯热巧克力,用两手捂着,温暖,便是这样来临的。
[再见,时光]
卡卡在火车站给我打电话,说:拉达,拉达,我就到了。
然后听到了火车呼啸而过的风声。
是想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找寻一点温暖吧。
看到过路的人牵着一只大大的哈士奇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有那么些冲动,想养只狗,我想养只很大很大的狗,我要给它起名,叫“普普”。
[借我你的手]
似是而非的错觉,我在码格子的时候你走进来,不说话,静静地坐在我身边。
你唤我拉达,拉达。
我唤你普普,普普。
然后相视一笑,继续静坐。
你盯着电脑屏幕,那些你所钟爱的紫色字体出现在你的眼里,我发觉你是笑了的。
码格子码了好久,累了,微微侧头,靠在你肩上。
我说,普普,借我你的手。
呵呵,拿去。
你爽快地把手掌放在我的手里,是暖的。
我喜欢的男子应该有这样的温度,以陪伴我度过严冬。
早上醒来的时候,你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你为我整理了那些来自不同地方的稿件,并如数放在了资料夹里。
普普,普普,我该怎么感谢你。
去超市买了一大堆的糖果,水果味的,你是知道的,拉达心情好的时候嘴里是爱嚼着糖果的。
所以你一如既往地将这一大堆糖果塞进床头的玻璃瓶里,五彩的,很好看。
然后你转头看向我,我笑了。
[逼自己让你心安]
最近胃里老不舒服,常常在半夜醒来。感觉有东西在嗓子里,却咳不出来。
树叶子打着转儿落下了。
普普,普普,你现在过的好么?
记起你白净的手指在冬日布满水汽的窗户上写下拉达和普普的名字。你说就算水汽干了,呵一口气我和你的名字仍在一起,赫然的,清晰的。
记起你工作一天回家后会悄悄地放一张披头士的CD,老旧的金属质感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然后你会端一杯热茶,送到坐了一整天电脑前的我的手里,那样的温度抵达心尖。
普普,普普,这里的天气好冷,我想起你了。
普普,普普,我会逼着自己,让你心安。
[旧电影。小心事。]
辰光尚早。
蛰伏了一整个夏季的冷情调在暖冬里化开。我想我该是释然了的。
和卡卡在老旧的电影院里互相依偎着看默片,脸上同是专注的神情,只是心里想着的未必便是相同的。那些小小的心事没有缘由地冒出泡沫,翻滚,然后泛滥。
认识卡卡的时候,普普还在我身边。
不要问我为什么又和卡卡在了一起。
我只知道是流光抛弃了谁。
同样是冬日,普普早早出门上班去了。
在床上躺了会儿,披了件衣服站到阳台上晒太阳。阳光很好,是适度的暖。
阳台上摆满了干燥花,不用浇水的花朵,永不枯萎。它们都是普普买回的。
普普是个有洁癖的人,所以家里的一切他都打点得很好。他喜欢我穿白色的衣物,所以我把衣橱里的一切衣物都换成了白色。素净的。在阳光下却是刺痛眼睛的。
翻箱倒柜,我把所有的大件衣物拿到阳台上晒。
那个叫卡卡的,牵着他的狗在楼下经过的时候,我探头,那是一只金毛犬,阳光照着它的时候,是泛着暖暖的黄光的。
兴许,我是在那一刻没有缘由的笑了。
而后的几天,同样的时间,我等在窗口,看着卡卡和他的狗一起散步。有时候会偶尔的想想,狗的主人应该也是一个谦和心细的男子。
普普在冬天的时候变得沉默。
2007年冬,发现普普开始吃很多的药。
他一再的掩饰,却因为某日的粗心忘记了封锁抽屉。无意中的打开让我不知所措。然后逼着自己不要难过,不要让普普觉察到丝毫的不对劲。
终究还是被普普发现了,他抹掉我的眼泪,然后他坐起在床头,很反常的从抽屉拿出了烟。
亲爱的普普从不抽烟。
最后普普离开了。没有留给我任何的话语,我仍然可以想起普普离开之前的面容,是惨白的,让人心疼。
亲爱的普普,你去了哪里。
在阳台上发呆的时候看见了卡卡。他抬头看向我,淡淡的笑了。
下午在公园看书,书上的那句直白的话让我感动了很久很久。
既而又想起了普普。只是脑子里有关他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像在上演着一台蹩脚的舞台剧:时间,地点,事件,人物,统统错位。
[一个侧脸]
卡卡在2007年岁末的时候在我身边。
他是个摄影师。喜欢拍植物。偏爱向阳的植物。
卡卡到处行走,一直带着他的狗——K。
夏天的时候,他不爱待在家里。时常是跑到乡下,拍高大的向日葵。灿烂的颜色,真是叫人欣喜。
他不带我去。我和他,似乎永远都无法坦然相对我们彼此的以往。只是莫名其妙的,竟然会在一起。没有丝毫的顾忌,不去想对方的过去。
这样,是不是,也很好。
2008年夏末,他回来,在火车站,他没有把K带回来。
卡卡看见我后亲切地喊:拉达拉达,我拍到了向日葵的组图,它们是很美好的样子。
躺在沙发上看卡卡拍的相片,的确,那些向阳的植物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爱。
然后是一组的人物组图,记忆中的卡卡很少拍人物。
白色房屋,美好的阳光照在玻璃窗上,折射的是七彩的糖果色。空旷的天空背景,一个男子坐在矮矮的板凳上,侧脸是白净的,手肘搁在膝盖上,手指是素净纤长的模样。坐在他身边的,是——K,温顺的样子。
然后我哭了……
[左岸右岸,寻找你的温暖]
盛大的繁华之后,终究落寞。
我最初的记忆停留在左岸。右岸的辰光还未拉开。
卡卡在九月去了新加坡。
走的时候,他说,拉达拉达,如果卡卡不回来,你会好好的吧?
恩。你去吧。拉达会照顾好自己。
挥挥手,就此作别。
十月,卡卡在新加坡给我打长途,他说,拉达拉达,在下个月我要去柬埔寨了。
恩。知道了。
那时候的我,正站在那组相片上的白色房屋前,看见了K。
还有,普普,我亲爱的普普,他还在,一直都在。
那一刻,我想我是笑了的。
[暖冬]
K在十月中旬死去。它活了九年。
坐在街上的长椅上的时候,接到了卡卡的电话。
他说,拉达拉达,卡卡我回来了,在上海。
我说,那卡卡,来看我吧。我在苏州,和普普一起。
他说,好,卡卡来看你们了。
[普普]
普普,普普,我想养只狗,也叫它普普,好吗?
呵呵,好。
(终。请祝福普普和拉达。)
一颗流星就是一段爱情故事
沈阳的冬天比北京要冷一些,路边的积雪还没有化尽,寒冷潮湿的夜晚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使车窗外街道两旁建筑上的霓虹像上了纱幔一般朦胧。出租车拐进甘露街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小雨:“对不起!泥巴,我临时有事不能来了,很抱歉,这次咱们可能见不到了。”熟悉的声音略带沙哑,我想她准是感冒了。
“没事,你忙去吧,下次还有机会,顺便和你道别,我明天一早就走了,去大连。再见!”我放下电话,心中顿感失落,颓丧的让司机掉头回旅馆,这时离我和小雨约定的时间只相差半小时,我几乎隐约已经看到那家咖啡店的灯光了,目的地近在眼前,忽然又变成起点。车内的暖风开得很足,但我还是感到冷,点燃一支烟,并对司机说了声抱歉,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的一个大大的烟圈,缓缓向前,撞在玻璃上反弹回来,然后扩散,破碎了,弥漫在狭小的车内,缓缓散开,下沉,下沉,就像此时的心情,空空荡荡,飘来飘去,如山顶流云的投影,起起伏伏,消弭于无形。思绪确像风飘忽,始终不肯归于来处,手里凉凉的紧握着那只精致的打火机,那是五年前她送我的生日礼物,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一直陪伴着我,点燃我手中每一支香烟。
初秋的北京,暑热还未退尽,但夜晚已很凉爽,秋虫的鸣叫代替了白日的喧嚣,我和小雨一起相互依偎着坐在校园的篮球场上,群星满天,四周寂静无人。今夜无雨无风,更无朗月愁云,连街市的灯光也仿佛暗了,只为两颗相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