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曾经提到过大成拳是一种自卫之术,其技击专讲断手,意即:“断敌可来之手”,善守即善攻。为此,技击时周身关节与具体面积之折叠处,皆应成钝三角形,盖三角形能产生预应力故也。
怪不得赵宏觉得如此熟悉又奇特,也只有大成拳才有所谓的“三角螺旋力”。
大成拳断手只有数式,最重劲力之均整,无论微著,都是整体的机械之动,一指之指动,百骸皆动,所发一指点微之力,亦是均整之力。
这点倒类似于内家拳劲力的发放,不过却没了内家拳的疏活灵动,法度自然。
赵宏善于随机应变,趋势而导,这精瘦汉子擅长三角整力却攻煞不足,试了几招后,他便改变了进攻策略。
那汉子一挡之下,随手一拳正面袭来。
赵宏捋化他的来拳,粘其腕部顺力捋带,放开其右拳之后,顺他右拳之力,随即用右拳发劲击打,正是太极拳中搬拦捶!
赵宏得势,一捶之下再接使肘底捶、进步栽捶、撇身捶、指裆捶,招招相扣,环环相生,连绵不绝。
汉子不敌,被一捶击中,骤然身退。
赵宏抓住难得的机会,揉身跟进如附骨之魂,浑体一撞,对方被撞飞。
精瘦汉子大惊,不待立稳身形就发现自己的肩窝被身法极快的对方给抓住,再也一丝劲力使唤不上了。
赵宏一把抓着精瘦汉子的“肩井穴”,透力而入,汉子浑身颤抖如筛,抵抗不住,跪下刚硬的身子,低头咬牙不发一声。
赵宏的作风是要么全力击杀不留活口,要么一击不成退之千里,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逼人以刑的,可这次的情况有点蹊跷,他得问问清楚。
赵宏冷声道“包袱里可是男童?谁指使你干的?”
精瘦汉子只点点头,却没有发话。
“可是三才会?”
“……”
赵宏加大指劲,不说话?那就强迫到你开口为止,看是你胆气硬还是我的指头硬!
那人终究抵抗不住,颤着身子道:“糊口而已,好汉别再相逼!”
赵宏道:“不再相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事吗?你这是在伤天害理、为虎作伥!”
那人一听,没有再辩,低头沉默不语,似愧然认可。
赵宏再次道:“可是三才会?”
汉子点点头道:“我只是受人之托,赚些柴米钱,本来我并不知是如此恶事,但木已成舟上了贼船,再加上我确实需要钱,就干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三才会,但是巷子中死的那个线人的确有三才会背景……”
三才会京海分舵的恶根看来完全没有因为汪左明的死而有所触动,掳童的恶行仍在继续。
赵宏道:“他给你多少钱?”
汉子似有羞愧,低声道:“掳一个给1000块。”
“1000块钱你就干?饿疯了?”赵宏没有想到报酬会如此之低,想到那份机密合同上的流水资金都有好几百万美金,不禁为这不知情的大成拳汉子不值。
精瘦汉子有点难为情低声解释:“家里缺钱,老母亲得了肝硬化,米汤不进,我、我得挣钱给她老人家治……”
赵宏了然,看他言语不像作伪,可怜的武人。
现代发达社会,国术的没落已经让习武之人没有了立身之本,就好像古代的毛笔书法一样,只能成为人们闲暇的娱乐而已,何其悲哉。
也只有像自己这种见不得光的职业才有用武之地,但是一个优秀的杀手不仅仅是有一种精湛的功夫就能做得来的,更多的是依仗于脑子与判断、随机应变的能力等。
所以杀手的优秀是一个综合素质的优秀。
赵宏叹了口气,松开了硬如鹰爪的右手。
精瘦汉子不解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赵宏想了想道:“你的大成拳练的这么深,废了你可惜了。你把孩子抱起来,跟我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精瘦汉子迷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铁成。”
赵宏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鸟他,径直向巷外人行道走去,三百米外,有一家邮政储蓄。
铁成抱起时时动着的包袱,怔怔地跟着走了过去。
赵宏径直走进ATM取款机,一阵劈里啪啦操作,传出机器呼啦呼啦的数钱声,如此几次,他拿着两叠半人民币走了出来。
铁成现在也没了逃的心思,他也感觉到这个冷峻透着杀气的年青人似乎没想着做掉自己。他只是有点晕,不明白赵宏当着自己的面取钱干什么……
赵宏走到他的面前,把那两叠半的厚钱递到他手里,说道:“这是两万五,一天能取的最大限额了。要是你妈治病要是不够的话,以后我再给你取。这种亏心事以后你就别干,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以后可以找我,嗯,不,还是我找你吧!”
铁成这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一手颤抖地接过满手厚实的钱,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如此多的现钱,一时不知所措,甚至连感动地忘记了。
半晌,他眼眶中竟湿了,他明白赵宏的这些钱是取给自己的,这么一个为五斗米折腰的汉子心里涌满了悔恨和感激。
赵宏没想到他这么激动,“二万五”在他眼里实在是称不上数字,要是取款机最大限额能取十万,估计他也还是没什么感觉。
他的触动来自于面前这精瘦汉子对于母亲那份天然流露出来的爱,这份至血的亲情是装不来,由此他想到自己的身世,一丝酸楚如弦般被拨动了,冰冻的心软了下来。
赵宏心里润了一下,心里嘀咕着“老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妈在哪呢,你还有个妈,虽然生着重病……”
铁成手还在哆嗦着,不知道把这么多钱往哪放。
赵宏看他一个高手的手这么哆嗦,不禁笑了一下,说道:“行了,收起来吧,不需要你还。希望能给你母亲带来好的变化。你呆会把这孩子悄悄地还回去,对了,你的身份三才会还有人知道么?”
铁成想了想,谨慎地道:“应该没有人知道了。除了巷子里的那个线人。”他看了赵宏一眼,带着尊敬的口气说道:“你的内家拳不知是哪家?比我强!”
他又看了一眼,才知道自己问了句不该问的话,讪讪地住了嘴。
赵宏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洒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