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城内的汉军,皆因张扬和李广未归,群情激动异常,纷纷请命出城寻人。窦婴心切张扬和李广安危,也就同意了将士们的请命,便分派出数队侦骑出城,搜寻城外各处山地暗处。
王心欣见窦婴和汉军将士们都因张扬的失踪急成一团,而心升感动,更起愧疚之心。对于张扬的失踪,她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儿,但却因张扬的交代,不能说出,只能狠心瞒着所有人了。
汉军侦骑不断出城,顿时引起了匈奴人的警觉。随之,就有数名汉军侦骑被抓,在极残忍的酷刑折磨下,终有人顶受不住,招出张扬和李广还在城外,没有回城之事。
陈魁听得大喜,当即加派侦骑巡逻队伍,严守在雁门城外各处,不准汉军侦骑出城,也不准任何人进城。这是要切断雁门与城外张扬的联系,让张扬和李广孤立无援。
雁门的侦骑再也不能出城,窦婴心急,全城军民心忧,皆在心中为张扬和李广祈求上苍保佑。而张扬和李广根本不知大家的担心,正和二十名汉军将士们,在没心没肺的大乐着呢!
在他们的身旁,场面可是极其壮观。青一色的匈奴战马,全是最上等,最强壮的,足有两万匹之多。这样收获,虽不是绝后,却也是空前,可把大伙儿乐坏了。他们看着战马的眼神,就如同看着一匹匹金马一般,笑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李广在大乐之余,却也头疼,忍不住问道:“张神王,咱们怎么把这些战马运回雁门呢?”
“额!……这……”张扬犯难了!别说张扬,就连二十名汉军将士都犯难了!
这么多战马,怎么运回去呢?雁门城外,可是匈奴大军在把守着。他们运马回去,不就等于把马送回给匈奴了吗?拾金不昧,可是雷大哥的专有精神,张扬可不敢盗用。
就在众人为战马之事,想得大伤脑筋之时,张扬却纳闷的反问道:“噢!对了!李将军,咱们为何非要把战马运回雁门呢?在说,我也没打算回去啊!”
“啊!张神王,你没打算回去?那我们去哪啊?”李广可被张扬的惊人之语给吓住了!他们带着两万匹战马,四处皆是匈奴人,不回城,难道等着被发现吗?
张扬心中早有打算,胸有成竹的笑道:“呵呵!李将军,难道你忘了?咱们城外还有一支奇兵呢!”
“奇兵?”李广先是愕然,接着想到郭阳,顿时恍然大笑道:
“哈哈!张神王,本将算是彻底服你了。只要逮到机会,咱们就可给匈奴来个偷袭。到那时候,还不把匈奴给打回姥姥家去。”
郭阳所率领的汉军,虽有一万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军,可却都是步兵。如在城面对上匈奴骑兵,就算再奇,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的。但如今有了这批战马,步兵就变骑兵,那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呵呵!算你说对了一半吧!”张扬轻轻一笑后,又仰头望向天空,用手摸掉脸上的层层湿汗,喃喃自语道:“天空中依旧无风,天气更闷热了。恩!时候快到了!”
“……”张扬说得没头没脑,让李广和身旁的二十名汉军摸不着头脑,满脸皆是疑惑。
张扬不理会众人疑惑的眼神,口气凝重的问道:“将士们,为了让城中大军与我们配合,需要人冲回雁门传递消息。你们谁愿往?”
冲回雁门,可是极危险的事儿,但汉军可没怕死之人。他们纷纷站出,昂然回应道:“张神王,我们都愿往!”
张扬沉心一想后,就选了十名伤势最少,最轻的将士出来,沉声嘱咐道:
“无论你们谁能回到雁门,就把我念的诗句告之魏其侯。白昼青虫飞满天,日落西山红似血。夜来月外仍有月。”
“……”在张扬说完后,十名将士都没回答记没记得,依旧保持着静听的认真神态。就连一旁听着的李广,也在心中纳闷,怎么张扬说到大半,就停下来了呢?
没想到,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张扬突然不悦喝道:“你们都傻了?记没记住,也该支一声啊!”
“啊!张神王,您说完了?”一名汉军将士满脸惊讶,愕然问道。这也不怪他们,张扬说了一段诗句,可却让他们感觉只说了大半,似乎还没说完嘛!
“废话!当然说完了!赶紧去!”张扬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转头就领着李广和剩下的人,赶着两万匹战马去寻郭阳了。
没走多远时,李广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就向张扬陪笑问道:“嘿嘿!张神王,你说的那段诗,是何意啊?本将想了老半天,就是没想明白,心里可堵了。”
张扬看着求知欲极强的李广,心中甚感好笑,而他的脸上,也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的很神棍的诡异笑容出来。
看到这个笑容,李广就懂了,问是白问的了。于是,他也不等张扬开口,很自知的苦脸说道:“噢!好吧!张神王,本将懂了。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啊!”
张扬的天机究竟是什么,无人明白,但传天机的人,却被匈奴抓住了不少。只有两人比较幸运,在其他人的掩护下,终成功返回了雁门。
在雁门的太守府大厅内,窦婴和将领们听完了逃回者的叙述后,纷纷缓出一个长气,兴奋之色也随之而起。两万匹匈奴的上等战马,这是多大的缴获啊!而且城外有郭阳所率的一万精锐,就等于在匈奴身后暗插了一支精骑奇兵,让雁门之战胜算大增了。
王心欣听到张扬平安的消息后,心中的担心也总算放下了。她没发表什么意见,静坐在旁,静等着局势的发展,静等着张扬要她出言的时候到来。
窦婴在欢喜之余,想到张扬有话传回,就向逃回者急切问道:“对了!你不是说,张神王还有口信传回吗?口信是什么?”
逃回者不怠慢,认真回想着张扬那段没尾的诗句道:“噢!对!是段诗句。白昼青虫飞满天,日落西山红似血。夜来月外仍有月。”
“……”等了好一会后,窦婴见逃回者没继续说下去,不由皱眉说道:“继续说啊!你停下来干嘛?”
逃生者心中苦笑,尴尬答道:“回魏其侯,就是这一段没尾的诗句,已经说完了啊!”
“额!……”窦婴愕然,弄不明白,张扬这是何意。他不由转头望向各将领,想征询他们的意见,可他们也都不明白,皆都苦恼一片。
不仅仅是窦婴和各将领弄不明白,苦恼一片。在匈奴处,陈魁也在为张扬的没尾诗句,想疼了脑袋,抓破了头皮。
匈奴侦骑抓回的传信汉军,在陈魁的百般酷刑下,最终还是有人顶受不住,将一切招供了。可招供之后,陈魁却丝毫喜悦不起来,反而更加苦恼。
“白昼青虫飞满天,日落西山红似血。夜来月外仍有月。”陈魁不停念叨着,整个人变成了没头的苍蝇,在营地中不断转悠。
匈奴兵们看到陈魁的古怪举动,纷纷纳闷的向各自将领问道:“将军,陈神使不断念诗,越念越愁,这是何故呢?”
匈奴将领大眼一瞪,故作很懂的教训道:“闭罪,不懂别妄议论!陈神使是在想破城之策呢!”
这几句诗,是破城之策吗?匈奴兵们纷纷不信,只得相互小声嘀咕道:
“陈神使念叨的,真是破敌之策?”
“谁知道呢!可听着句中描述的意思,怎么就跟我所见到的一样呢?”
“啊!你见到什么了?”
“还能见到什么?就在之前,我在营外四周,就见到了满天飞虫。当时我还纳闷,陈神使没出营,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也真笨!陈神使是昆仑神的使者,当然能知道一切事情了!”
这些零星的话语,轻轻传入了陈魁的耳中。他浓眉猛挑,快步走向说话的匈奴兵,急声问道:“你刚说什么?你见到满天都是飞虫?”
“是……是的!”匈奴兵见陈魁的样子严厉,慌张的指着营外说道:“就在营地外的四周,到处飞满了虫子呢!”
“快!快带本神使去看看!”陈魁脸色一沉,拉着匈奴兵就向营外跑去。
出到营外,不用匈奴兵指引,陈魁就已经见到了满天飞舞的虫子,脸色大变的向匈奴兵问道:“你可知道,离太阳落山之时,还有多久?”
匈奴兵不明所以,急忙答道:“回陈神使,看这天色,也该到落日之时了。”
陈魁听完后,顾不得说话,就带着匈奴兵向着高处赶去。在一处高丘上,他向西远眺,果见落日变得殷红,正在缓缓落下,不由惊呼道:
“日落西山红似血!真的好红!张扬,究竟想干什么?”
这话,无人能答陈魁,他只得苦恼的返回大营。而到了入夜之时,他无心进食,呆站在大营正中,仰头望天,眼中只有夜月。
今夜的夜月,月光灰蒙,似被一层云雾遮挡了一般,显得极有层次,就象两个月亮叠在了一起。
“夜来月外仍有月!这就是夜来月外仍有月吗?”
陈魁瞪眼望月,有种不敢相信的荒谬之感升起。他回想到今天所见的一切,低声嘟喃道:
“白昼青虫飞满天,日落西山红似血。夜来月外仍有月。这三种景象,现在全齐了。张扬,想搞什么啊?”
想不破张扬的暗语,陈魁心中难安。他感觉到迷茫,就象在黑暗中跟影子交锋般,很是无力,深感危机。
陈魁是个懂兵之人,深知在两军交锋下,如不能洞悉到对方的军事意图,那就犯下兵之大忌。而张扬的一切意图,全都藏在诗句中,深深的困惑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