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的光非常柔和地散发出来,丝毫没有让人感到刺眼。瓶子里面充满了一团暖融融的橘色的光,仿佛是将整个太阳缩小放进去了。
“这就是哺阳?”我是连做梦都不能想到。
“族长交代的我已经都做了,祭文也诵读了,至于天吴能否感受到并归还你的魂灵,其实我也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的。瞧这一团东西,说实在的,我做出这个以后自己也挺吃惊的。”
他边说着边将我缓缓地推进去,起初感觉像是被潮湿而冰凉的东西贴住了脸颊,待进去的那一时刻,一种类似气泡破碎时溅起的清凉感向我冲来。在里面呆得越久就越能体会到那股被暖流温柔抱持感觉,我的心情变得无比平静,耳边回荡的是频率均匀的鼻息。
李崇刚和爹爹的影像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之后,母亲出现了,丁点大的我被她抱在怀里,左右摇晃着进入了梦乡。再后来,春娘的样子出现了,不知是她改变了,还是我的眼光不同了,此时的她不再跋扈嚣张,而是性感曼妙。渐渐地,我步入梦乡,我和她赤身裸体缠绕在一起,那个东西麻酥酥地鼓了起来,感得到全身的血液快速流动,如虫蚀骨,奇痒无比,她和我如干柴烈火般难以抑制,最终一股浓稠的液体喷薄而出,雨霁云散。
伴随着她的娇喘,我听到一个声音:“你在这里呆着吧,我在那边等待你的佳音哦。”
我根本没有心思和力气去理会这些,我所有的精神都在她身上,全身湿漉漉的。
好久都没有听到声音了,想必他确实已经走了。
就这样我在瓶子里过了一个多月,早中晚有人伺候着吃饭,解决大小便,晚间的时候还有人拿来洗漱物品,帮我清洗身体,然后又将我推送到瓶子里面去。
“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我经常在夜里这样叹息道。
“烦恼的人类呦,烦恼的人类哟!”一天月夜里又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
化成灰我都知道是谁。
我眼睛慢慢地撕开一条缝,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他站在我的面前,瓶子里的光映得他的脸更加红了。
“你今天怎么来了?”
“你叫我来的。”
“我叫你来的?”
“是啊,是你叫我来的。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和他相聚吗?我能感触得到你的善意。我来帮助你。”
“你帮我?怎么帮我?”
“嗨!这就是我的能耐咯!”
“你是说,你可以帮助我从这里逃出去吗?”我欢喜地问道。
“想逃出去的话,不是不可以的。我说过既然要帮你,就不会失信于你的。相信我,我们咸平人对别人既无恶意,也极讲诚信。”
夜很静谧,月光如流沙一般从殿宇的漏洞处倾泻而下,柔如绸缎,光束中浮动着的微小颗粒时隐时现愈发将那些秘而不宣的心事勾画得淋漓尽致。
他也显得愈发温柔。他凑到我的跟前来,将近日的所见所闻都向我娓娓道来。
“你真替我去狱门关走了一趟?李崇刚他真的已经忘记我了吗?”
“你我相见一场也算是缘分,我就特地去了一趟,没想到发现他……”
“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虽然口头这样问,却止不住虚伪的暗潮,嫉恨的涌流在底下肆虐。
他若不好我便疼痛,他若好我也疼痛。
“他过得应该是…….非常好!”他竭力掩饰着以免刺痛我敏感的神经。
“算了,不问了。好就行,好就行。”我用指甲努力地刺穿自己的手掌心,竟然出现一圈殷红,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和他谁也不说话,平静了好大一会儿,这时突然我的魂灵转身对他说道:“可以为我占卜下未来吗?”
咸平人听到后,几乎被吓倒,退却几步,直言道:“呦呦,这个可不是随便来的,凡事自有天意,我也不便告知。小孩儿还是不要弄了。”他像是见了瘟疫一般对我唯恐闪躲不及。
那一时刻我感觉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冷冷清清,孤孤单单,毫无所依。
“哎呀,就一次嘛。”我却不放弃地哀求道。
“不行,这个我是做不到的。从我出生到现在,从来没做过,而且但凡谁要做这个都需要得到天吴的许可的。况且,说实话,占卜一次对你我的性命都没有好处呢,于我而言则要耗费几年阳寿!”
“那只能这样了。”
“顺其自然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就是这个意思。”
“你当真想好了要离开这里了吗?毕竟这里也有人对你不错的!就算是他对你不如从前,也还有……”咸平人安慰道。
“你是真的缺根筋呐,他们对我再好,我也并不是这里的人啊!快点,我要回到亲人的身边。”我回顾自己身处的装着太阳的大瓶子,淡淡地说道:“我想你们真的搞错了。”
他见我如此急迫,旋即在胸前用手比划成剪刀的形状,说也神奇,就那么咔嚓刺啦一下便在眼前剪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很窄的一条口子,能看到从里面刺出的金色的光来。
“那些是什么?”
“空间流。”
“本来这八方之地是互相连通着的,人想去哪里便对准那个地方,用眼睛连城一条线即可,径直走去,而不需要经由他地,这样便互相没有任何隔阂。后来便……”
“后来怎么了?”
“被关闭堵死了。这样一来,青丘国和羽翅国就再也不能轻易找到彼此,打不起来了。”
“被谁啊?”
“按照老祖宗的话说叫作‘天人’,根据描述应该和你之前说的‘天吴’是一回事了”。
“又是他。他可真的是无所不能。不过这次也算是善意之举了。”
“那可不是?听祖辈人说天人可是天地法则的制定者,万事万物都要听命于他。连我们咸平人也受他掌控。不过日子久了,我们咸平人竟然莫名其妙地多出这一项移天缩地的本领,来满足我们自己好旅行的癖好。”
他边说边演示给我:“还能隔空说话呢?”
我朝里面看去,通过空间流还可以看得见另一边的世界,但是我感觉自己的神色正迅疾变成铁青一般。
“今天我总感觉怪怪的。你有没有?但也不知道哪里不对。”黑夜中李崇刚和一个女子并排躺在一间卧室的床上,李崇刚转过身来搂住她的肩膀说道。他的一只手轻抚着女子姣好的脸蛋,继续悠悠地说道:“怎么感觉心中惶惶的。好像有人给我说话,慕轩你听到了吗?”对边世界传来这样的对白。
“没有啊。该不会是有人发现我们了吧?”
“应该不会的,我们已经够私密了,你化妆成男子,装扮成城里大夫的样子每周两次来这里给我‘看病’,我拿着你开的处方单子去城里抓药,哪怕是真正的医者也不会怀疑的处方单子,非常规律正常的行为举止,所以一定是我们自己多心了。”
“那总这样也不太好吧,万一有一天被发现,你我……”女子神色紧张。
“就算有这一天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受苦的。”崇刚轻描淡写便把这一残酷的后果一笔带过了。
女子紧紧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好不快活。
“他疯了!”我看这眼前的一幕歇斯底里地叫出,我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一幕,我攥紧我自己的拳头,牙齿被吱吱咬紧。
短短的一个多月,世界仿佛翻天覆地,面目全非了。
“走吧!”咸平人欲拉着我走。
“滚!现在?去哪?我要吵醒人家的美梦吗?”我原始的冲动此时此刻已经被大大稀释。
我继续呆在瓶子里,温暖的阳光将我温柔地包裹起来,但是里面却似乎冰凉凉的,怎么都热不透。
李崇刚,没想到你竟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此时此刻,我倒真希望他们被发现,似乎现在我对于他,除了超然的冷静和袖手旁观外什么都没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