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山·未知小巷】
“连瞳术都没学会，你以为你真的是一名瞳师吗？无论如何你也是赢不了的。”
嫣红的鲜血顺着手臂的自然垂落在地，灰色的瞳力在伤口处徘徊，似乎是在极力封锁住血液的流逝。
而这份在外来看上去珍贵的瞳力，此时却像是嘲笑自己的妖精一般讽刺着自己。
因为事实的确是被邋遢少年说中了。
“哈啊~”先前的僵局似乎片刻间就被邋遢少年一股脑地抛于脑后只见其对着冥羽神经质的一笑，似乎是在说到自己颇有建树之处而感到格外欢喜：“你相信算命吗？”
“……”冥羽不说话，看着眼前这奇葩的一幕，唯有冰冷的的色彩在灰瞳之中流转。
“你还别不屑，这东西在大陆的西南方还挺灵验的。”少年神态自若地说着，左手往身后一模，“嗑哒”一声一个的硬物应声倒地。
难以想象这人去过岩之国，单从邋遢的外表就是足以令旁人否定这一点。
这个神秘的国家即便是冥羽亦是鲜有耳闻。
“哈~”少年伸着懒腰，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不知从哪里瞧出冥羽的猜疑，只见他猛地将身后的东西向前一抽。
下一瞬，一个“庞大”的黑色铁箱忽然出现在了冥羽的眼前。
冥羽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之大的箱子，单单是尺寸便是有着大半个冥羽的大小。再仔细看着它在地上留下的痕迹，苍白的划痕在地上刻印着彰显着黑箱沉重的存在感。
少年右手朝着黑箱的一侧轻轻一拍，砰地一声，一个折叠式的抽屉顿时宛若翅膀一般地展开。
一只手缓缓伸入抽屉之中，明明是在普通的动作，在冥羽的眼中却是隐隐透出着一份不和谐感。
仿佛是抓住了什么，少年的手在箱子的内部忽的一滞，紧接着向外抽出。只见其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毛笔，而拇指则是将一张张细碎的纸片压在了手心之中。
右手负于身后，左手却是将毛笔接过。笔尖调转，湿润的舌尖微微在笔尖上一碰，随即左手亦是往身后一缩。
“所谓算命，便是冥冥之中天注定，任你向疯狗般地左冲右撞……”少年满怀深意的一笑，又接着道，“依旧是逃不出‘命运的桎梏’。”
一股寒意莫名涌上心头，冥羽目力紧锁在身前的少年之上，眼前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竟让他生出了一丝危机感。
“所谓‘命’，从一至六将数字任由你选，‘命’却早已将答案锁在纸上。”玄之又玄地说着，少年抬起头和冥羽微微对视。
那是一双极黑的眸子，但从这一点冥羽就判断出对方绝不可能是一个瞳师。因为瞳师之中绝对不会出现黑色的眼睛。
那对方是如何判断出自己不会瞳术的呢？
除此，邋遢少年的话更是令身为瞳师的冥羽起了兴趣。
“一……到六。”冥羽暗自揣测着，仅仅是靠胡诌，邋遢少年的命中率仅仅是只有六分之一。
但是考虑到人之性格上的话……
思忖片刻后，冥羽淡淡地回道：“一。”
“二”“四”避之不及，“六”又是大吉大利之数，两者皆容易被对方的逆向思维猜测到。
而“三”“五”之数过于平淡，难保冥羽对其猜测过高，反倒是中了对手瞎蒙的路子，但选一却不同。
“一”字过于狂傲、张扬，可同样容易被人所忽略，加之冥羽的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想要从外表了解、甚至是把握冥羽内心几乎是无从谈起。从上观之，冥羽选择了数字“一”，在冥羽看来如此算计，邋遢少年的赢面十不存一。
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变化，只见少年将右手向前一伸，随即五指张开，顿时一摞叠好的纸片出现在了冥羽的视线之中。
邋遢少年抬了抬右手，示意冥羽从其中任选出一张。
以冥羽的目力从纸片出现的片刻就算出了纸片的数量，一个不少，正好是六份。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拿出那一张写着‘一’的纸片吗？”声音十分生涩，却是冥羽第一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边说着，冥羽一边从纸片之中抽出一张叠好的纸片。纸片举在自己的眼前，这一刻仿佛时间都要停止了一般。
天色渐暗，气温骤降，一丝汗水却是从冥羽的额头上滴落到了手上。
手上的嫣红早已凝成血痂，以至于手上昏黄的稿纸看上去分外惹眼。
一步步拆开稿纸，隐隐看到了黑色的墨迹，隐隐看到那是一条黑色的路径，伴随在冥羽翻开的轨迹纵横开来。
忽然，一片黑影从一处破碎的墙垣内一跃而出，还没待冥羽反应过来，直觉手上一阵剧痛。
是之前的那道黑影吗？他分明就已经离开了，更何况如果是那道黑影能在自己的身边潜行，那么之前的偷袭还会被自己一眼识破吗？
如若是平时，冥羽还不会如此不堪，可此刻不但身上有伤，加之冥羽压根就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冥羽痛得眼前一黑，手上顿时脱力，纸片便如同无缰之马逃出了自己的控制。
当世界再次回到眼前，只见天色依旧灰黑，但在站在其身前的矮小身影比起来竟是格外明亮。
脏乱的衣褶在巷里的冷风下猎猎作响，灰黑的脸蛋上仅浮现出淡淡的生机，但那一张嘴却是有力地咀嚼着。
“你在干嘛？”冥羽的每个字形如钢铁，冰冷而刚硬。
眼前的人略微有点印象，明明是今早救下的人，现在却是让冥羽几乎想不起来了。
就像是一条饥狼，但其口中咀嚼着的并不是食物。
“可怜。”
这一幕就在邋遢少年的眼前完整地上演，他什么的没有去做，更没有去阻止，黑影扑上来的时候他肯定是全程都看在眼中，却没去阻止，而是直到结束才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地话。
。
两人默默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咀嚼掉了整张纸片，一时间整个小巷里除了风声便是只剩下咀嚼声。
“这算不算是输不起呢？”邋遢少年揶揄道，只是瞟了一眼那个同样邋遢的身影，便是转过头来看向宛若寒冰的冥羽。
“……”冥羽没有说话，邋遢少年的话仿佛丝毫没有进入他的耳朵里。正相反，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如果邋遢少年的“脏”只是让他的来历变得神秘，那么与之相反眼前的邋遢家伙就是真正的可怜人。
似乎风只要再大上一分，眼前的这个瘦弱的身影就不复存在了一样。
这人分明就是清晨自己无意间从“挡路之人”手里救出的小邋遢！
“那就算了吧。”邋遢少年随意抓住了几张纸片，紧接着向着先前弹开的抽屉里一掷。
“慢！”冥羽的声音慢上一排，可他的手却是抢在少年之前抓住了一张纸片。
而在他的那只手下，一只明显小上许多的手硬是努力地尾随着。
冥羽眼中灰色的光芒一闪，下一刻，他的手上猛地迸发出数倍于前的速度，手掌一翻一握之间，一张纸片已然出现在他的手上。
而在另一只小手追上的时候，他已然将手上的纸片打开。
“仅凭剩下的亦是足矣。”冥羽淡淡地说道，不过眼中却燃起一团名为斗志的火焰。
一道弧度从冥羽的嘴角勾起，纸片在空中飞扬而冥羽却是头也不回地绕过邋遢少年朝着深巷走去。
昏暗的阳光打在秒速只有五厘米的纸片上，一个笔风不容恭维的“一”字印在其上。
邋遢少年没有说话，只是闭着双眼，听着冥羽的脚步声消泯在路的尽头。
而站在他身前的小邋遢不知为何，却是极为恐惧地看着眼前同样邋遢的家伙，手上迟来的纸片却是不再理会。
“这是一条极黑的路呢？”不知是说着身后一路黑到尽头的深巷，还是另有所指，邋遢少年懒洋洋地收拾着“闹剧”留下的垃圾。
忽而，邋遢少年睁开双眸，视线在小邋遢身上扫过，随后饶有兴趣地说了一句：“你和我还真是相似呢。”
一句话，让小邋遢汗毛乍起，看着邋遢少年诡异的一笑，小邋遢吓得飞速地朝着冥羽走去的地方飞驰而去。
邋遢少年呵呵一笑，而黑色的箱子则是在一系列古怪的操作后，迅疾恢复原样。
拉着巨型的黑色箱子，邋遢少年朝着与冥羽相反的方向缓缓走去。不知何时一阵灰白色的雾气开始蚕食深巷，一人一箱仅仅数个呼吸便是埋藏在了白雾之中。
渗人的是，整个过程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不论是脚步声、还是黑箱与地面理论上绝对成立的摩擦声……
——哒哒哒，脚步声接连不断。
但在片刻间又是戛然而止。
一个拐角处，小邋遢和冥羽撞在了一起。
“咳咳！”小邋遢猛地咳了起来，不像冥羽那般强壮，孱弱的身体在激烈的相撞之中险些就要崩溃掉了。
冥羽一动不动地看着跌落在地的小邋遢，只见其一脸惧色，就仿佛是碰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但天色已晚，已经容不得冥羽再在这个深巷之中转悠，必须尽快回到那座钢铁堡垒之中。因为他还有一个必须兑现的承诺。
“走吧。”冥羽十分少见地吐出了两个无关紧要的字，仿佛并不记恨小邋遢的诡异行动地将其一把拉起。
指尖微微感受到一丝异于皮肤的粗糙感，抬起头只见那是一张纸片，具体地说那是之前那个对于自己极为“无聊”的骗局的残留物。
淡淡地瞥了一眼，眼前的这张纸和之前的那些一般无二，唯有不同的是，这张是打开过的，看上去可以百分之九十地单方面认为是小邋遢做的了。
“怎么可能？”冥羽瞳孔一缩，仿佛是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事物一般，一双灰色的双眸之中灰光黯淡。
本是高贵的银灰色双眸，仅仅一瞬便是要无限接近于脆弱的栗色。
“还是‘一’，这怎么可能？！”冥羽抓起小邋遢，再也顾不上其他的将其一把扛在肩上，朝着来时的路急速的回奔。
路不会变，绵延至远方。
却痛恨夜来得太早，将自己的来路变成了一条极黑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