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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卡特·威尔森焦虑地在FBI匹兹堡分部办公室里间的狭小空间里来回走着,皮鞋的牛皮底面在大理石地板上击起“啪啪”的清脆响声,办公室里灯火通明,虽然此时已经很晚了,但匹兹堡分部密码部门的三名探员还没有离去,其中两名聚在电脑前低声商量着,另一名在透明玻璃板上用笔快速写着一些繁复的字符,笔尖与玻璃板摩擦时发出难听的“吱吱”声,在这个宁谧的空间里分外清晰。

自从“罗伊”在苹果镇上抛头露面距今已经有一天的时间了,可是,卡特和三名匹兹堡分部的密码解码专家还是无法从那首名为《南方60°》的乡村歌曲中找出一个合理的谜底来,这让他十分失望,于是在6个小时前,他把那段此刻已经红遍全美的《南方60°》视频传回FBI匡提科总部,请求总部解码部的负责人马特帮忙解谜。

正当卡特焦虑不安地等待总部消息的时候,汉克带着他的一帮手下从外面吃过晚餐回到办公室,这些人有说有笑,与表情刻板,对工作斤斤计较的卡特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在汉克这群人里,有一名端庄沉稳,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她,就是下午刚到匹兹堡,卡特专门从匡提科总部请来的灵媒专家汉娜·夏绿蒂博士。

“嗨,卡特。”汉娜推开办公室里间的玻璃门走进来,把从餐馆里带来的一只热狗递给卡特,“怎么样?密码还没结果?”

“没有。”卡特郁闷地接过热狗,并没有马上吃它,而是侧着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身边这名职业妇女,这位有着欧洲贵族血统的中年女子长得并不漂亮,气质却极优雅高贵,她毕业于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是一名专门研究欧洲大陆灵异历史的学者,上世纪末期一直游走于欧洲各处,全心致力于收集和探索欧洲灵异文化和历史,本世纪初移民到美国,因其在灵异文化方面的丰富知识,又顺利通过了国家安全部门的高等级安全审核,所以被FBI匡提科总部的灵异研究部门聘为专职顾问。

卡特与汉娜在办案过程中打过很多次交道,彼此熟悉对方,却又有意无意地回避交往,两者之间有种暧昧的默契,又彼此抵触对方,他们的交往显得很独特而不和谐,原因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外人几乎无法看出他们之间有某种微妙的联系。

汉娜见卡特眼神不停地在自己身上睃巡着,她对卡特的这种欲言又止的交流方式相当熟悉,也不排斥,她嫣然一笑,施然靠坐在办公桌桌沿,双手环抱,眼色轻佻地向他挑逗了一下,逼得卡特低下头去,佯作专注于吃热狗。

汉娜笑了笑,眼光落到挂在墙上的五名逃犯的照片上,突然,她惊“咦”了一声,起身走到相片前面,眼神专注地多看了罗伊的照片几眼,侧头对卡特说,“这个叫罗伊的我以前曾……”

“请你别乱说。”卡特野蛮地低声打断她的话,他紧张地透过落地玻璃窗看了看办公室里间门外正在聚头交谈的汉克等几名FBI探员,确认他们没注意到这里的谈话,方才轻声道,“你不要乱说,他是一名逃犯,你怎么可能认识他。”

汉娜见他一副很神秘的样子,也跟着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我可是一个灵媒,灵媒的记性是相当好的,这个罗伊·克罗宁我虽然没有和他合作过,但我在匡提科总部碰见过他几次,而且知道他是FBI特别行动小组的高级成员,只不知是什么原因使他离开了FBI,真没想到,现在他居然已经成了个逃犯。”

卡特想了想,说道,“他在FBI中的相关资料已经被彻底销毁,现在没人知道他曾是FBI特工,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不要到处乱讲。”

“怎么?”汉娜眼神中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色,“他现在在执行秘密任务?”

“我不能跟你透露任何有关信息,对不起。”卡特闭上嘴,决定保持沉默。

这时,汉娜的手机响了,她接通电话,“我是汉娜……什么?……嗯……在哪里……南卡罗来纳州的格林维尔市附近?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她挂上电话,对卡特说道,“由纽约开往新奥尔良的‘新月快车’在格林维尔市附近被怪物袭击了,列车被迫停在一片荒凉地区,现在警方已经派人赶过去了。”

卡特口中正塞着热狗,他“嗯、嗯”地点着头,对这则新闻并不热衷。

“你好像对这个新闻并不感兴趣。”汉娜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道。

卡特使劲咽下热狗,方才说道,“我现在负责的是越狱的案子,这些灵异啊怪物啊之类的事情是你所管辖的范畴,我用不着紧张。”

汉娜对此持异议,“我觉得这则怪物袭击列车的事件不会是一件单独的事件,一般来说,除非有特殊的目的,单体的魔怪和灵异不会直接袭击像列车这么庞大的目标的。更何况这个怪物并没有制造什么伤人事件,只是突然在列车上冒出,又忽然消失了。”

卡特瘪着嘴角做了个鬼脸道,“嗯哪,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看不出与越狱事件有什么联系。”

汉娜手指着挂在墙上的越狱犯人的照片说道,“你难道忘记了,这些逃犯里有个叫凯特·瑞恩的。”

卡特张大嘴巴怔了半晌,方才呻吟出声道,“噢,上帝,我怎么把她给忘了。难道说,凯特在这部列车上?”

“现在还不敢确定。”汉娜专注于操作电脑,她嘀咕道,“我现在必须得确定袭击列车的是哪一类怪物,是异灵还是魔物。”

卡特迅速走到办公室里间外,关照汉克等探员迅速查询“新月快车”遇袭事件,他自己则走到大幅地图前,在南卡罗来纳州的格林维尔市东侧画上了个圈,在这张地图上已经被画了四个大圈了,分别是匹兹堡、云雾山、苹果镇,最新的是格林维尔市,这四个地点是他们发现逃犯的地点。

卡特端详着地图想了许久,蓦然转身对汉娜嘟囔道,“不对呀,云雾山发现凯特的时候,罗伊和她是在一起的,如果今晚凯特在‘新月快车’上的话,那罗伊呢?难道他已经和凯特分开来了吗?”

汉娜把目光从电脑上挪开,不解地看着卡特,“难道罗伊不能在‘新月快车’上和凯特在一起吗?你这是什么逻辑?”

“这就是时间和地点上的逻辑混乱了,”卡特苦恼地抓起一支铅笔在地图上乱画着,口中解释道,“首先,罗伊、杰克和凯特一起出现在宾夕法尼亚州边界的云雾山上,次日晚上,罗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北卡罗来纳州边界上了,其间相隔了西弗吉尼亚州、弗吉尼亚州和北卡罗来纳州三个州,这在时间和空间上就有个相当大的跳跃,你想,罗伊是通过什么工具,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跨越整整三个州的,当然,如果有部好的汽车,用最快的速度,也许能在一天时间里横穿三个州,但是这是在警方重重关卡下,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汉娜对他提出的疑问表示同情,可是她还是有疑惑,“我还是弄不懂,你说凯特如果在‘新月快车’上,罗伊为何不会和她在一起呢?”

“因为苹果镇根本就没有铁路。”卡特说道。

汉娜恍然,“这么说,罗伊确实和凯特分开来了,那么,沙克勒呢?他又在哪里?似乎越狱事件爆发后,一直是这个罗伊在抛头露面,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沙克勒和那个黑人逃犯至始至终没有再出现身影,他们难道藏匿起来了吗?”

她的疑问刚提出,汉克便带来让卡特出乎意料的消息,“从‘新月快车’方面传来的消息,袭击‘新月快车’的是一种体型长约十多英尺,拖有蜥蜴状尾巴,身上分泌着一种具有极强酸性腐蚀性的黏液的怪物,由于天太黑,真正目击到这种怪物的在列车上没有几个人,据说除了一名带枪随车保安外,另外还有一女二男三名白种年轻人。”

“有目击者就是好事。”卡特指挥道,“我们开通即时网络视频会议,请在‘新月快车’上的警务人员把那四名目击者请来,当场给我们描述一下那个怪物的模样,还有,请他们回忆一下,当怪物出现时,火车上出现过什么异样,比如说是否有人表现出异常激动?”

“可是,”汉克说道,“据列车方面说,怪物消失没多久,这三名目击者也跳车离开了。”

卡特和汉娜面面相觑……不用问,新月快车上的这三名年轻人多半就是罗伊、凯特和杰克了。汉娜对卡特嘀咕道,“很显然,刚才你说罗伊和凯特已经分开的推论已经被现实给推翻了。”

“可是没道理呀!”卡特使劲搔着他那一头油光光的黑色卷发道,“苹果镇没火车,他是怎样坐上‘新月快车’的呢?难道驱车往回赶上百英里到夏洛特市上的火车吗?真见鬼了,这家伙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向北,倒底在玩什么花样。”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出现在苹果镇上的罗伊是个假的,精灵玛拉摆下一道迷魂阵,不仅想藉此联系上罗伊,更想帮他搅乱警方的耳目,给罗伊争取一点时间和空间。

汉克吃吃笑道,“他这是在和我们玩捉迷藏呢?他是不想让我们摸透他们的逃亡路线,所以不断变换方向。”

“不管他的逃亡路线如何曲折迂回,总有一个最终目标,绝不会盲目逃亡的,”汉娜说道,“我一直在奇怪,他们为何不往德克萨斯或新墨西哥走,这样离墨西哥边境更近点,或者往佛罗里达州走,可以偷渡到古巴,却偏偏乘上‘新月快车’?”

“显然他们还有别的目的。”汉克手指比划着地图道,“‘新月快车’现在停在距离格林维尔市约八十英里的郊外,接下去还有三个大站:亚特兰大市、蒙哥马利市和新奥尔良市。”

几名FBI探员各自提出一些论点来猜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始终无法摸清这些逃犯倒底要干什么,他们的逃亡似乎有很强的目的性,因为其中三人始终在一起没有分开过,这就有异于别的越狱者,大多数越狱成功者都会马上分散开来各走各的路。现在看来,解开《南方60°》之中的谜是打开僵局的关键了。

正当他们莫衷一是时,FBI匡提科总部传来好消息了。

卡特在接听了一个电话后,即刻打开液晶电视大屏幕,把屏幕转到互联网上,接通了FBI总部密码解码部,解码专家马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嗨,你好,卡特。”马特打招呼道。

“嗨,你好,马特。”卡特期待地问,“你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南方60°》这首乡村歌曲中的密码已经解开。”马特说道,他把身边的电脑屏幕打开转对着视频摄像头,指着画面中坐在阴影里弹吉他的“罗伊”的身影说道,“这位叫罗伊·克罗宁的歌手所用的密码属于音乐密码。”

“音乐密码?”卡特问道,“是不是曲谱密码?可是匹兹堡的三名解码专家也曾经尝试着把曲谱拆解开来重新组合,并没有看出其中有何问题。”

“不,没这么简单。”马特竖起一根拇指摇了摇说,“这位叫罗伊的歌手非常高明,他把密码藏在吉他演奏中,所以你们如果只是在主旋律上找答案,那肯定是走上绝路了。”

“吉他演奏!”众探员惊叹一声,这个藏密码的方法,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马特一边播放着“罗伊”演奏吉他的镜头一边向众探员解释道,“罗伊的吉他弹奏技巧非常高明,他在伴奏过程中,每隔三到四小节就用上一个滑音,而这些滑音,就是这首歌曲所藏密码的关键所在。”

“上帝!滑音。”众人又发声感慨。

马特继续说道,“滑音按其滑动的方向分有:由低音滑向高音的上滑音;由高音滑向低音的下滑音。按右手的动作来区分,有前一个音要拨,后一个音不要拨的连滑音,和前后两个音都需要弹拨的断滑音。罗伊在这首曲子的演奏中,用了两种滑音演奏法,一种是上滑音,另一种是断滑音。而这两种滑音演奏法又各隐藏了一组密码,我先把用上滑音演奏手法里藏的密码给你们看。”说着,他在屏幕上打出一排数字:“1522117”

众探员看着数字低声商量了几声,卡特说,“这组数字好像是时间。”

“不错。”马特说道,“时间是东部时间11月7日下午3点钟22分。”说完,他又在屏幕上打出一组数字,“这是用断滑音演奏的密码:XX XX XX,XXX XX XX”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按格式看像是坐标。”汉克激动地喊道,“这组密码应该是组坐标,虽然少了N、W两个方向标志。”

马特点点头说道,“我已经查过这个坐标所在的位置,是在亚特兰大市桃树街990号,也就是《飘》的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纪念馆。”

“11月7日下午3时22分,亚特兰大市玛格丽特·米切尔纪念馆。”众探员异口同声地念道,他们群情激扬,一扫三天来的沮丧,案件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一向拘谨的卡特忍不住与汉克互相击掌庆贺,他难得地笑道,“现在时间不早了,虽然已有消息显示,罗伊、凯特和杰克在南卡罗来纳州出现,但我们也不必要费这个功夫到处去追他们,毕竟我们的预算有限,钱还是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今晚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把临时指挥部搬到亚特兰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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