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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作家科里·多克托罗说道:秘密如何深藏,秘密如何变得黑暗,这就是秘密的本质。

“砰”地一声沉闷的响声,厚重的囚车门在罗伊身后关上,他咧着嘴角苦笑了一下,被手铐铐住的双手不自然地动了动,歪身坐在座位上,囚车里空荡荡的,除了他,还有一名长着长长胡须的中年男子和一名壮实的圆脸黑人,中年男子见到罗伊,客气地点点头道,“嗨,我是基夫。”

“嗨,我是罗伊。”

黑人男子冷冰冰地瞟了他们一眼,闭上眼睛没有搭话。

“这家伙叫杰弗里,”基夫附耳对罗伊说道,“他是伍德街上的黑帮头目,相当火爆,你可别惹他。”

罗伊把健躯靠在车厢上,懒懒地眨了眨眼皮,他才没兴趣去惹任何人。场面冷清了一会儿,基夫又说话了,“你犯的是什么罪?”

“盗窃。”罗伊淡声说道。

“我是故意伤人罪。”基夫自我介绍道,“不过那家伙是自找的,没要他的命算是便宜他了。”

罗伊皱了皱眉头,歪头向车窗外面看去,此时囚车正经过著名的海因兹大厅,驶上横跨阿勒格尼河的“第六街大桥”,大桥下,铅灰色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一艘洁白色的游艇从桥下缓缓驶过,游艇艇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雪白浪花,十分的美丽。罗伊心中微叹一声,感慨着今天走进“匹兹堡州立监狱”后,不知到几时才能重新见到匹兹堡三河交汇的美丽景致。

蓦地,车外传来一声巨响,疾驶中的囚车忽然歪转头来,向大桥的栏杆冲过去,“哗”地一声撞断了桥边栏杆,方才停了下来,此时,车头已经冲出了栏杆。

车中三人全部被囚车巨大的冲力掼倒在地,还未等他们站起身来,车厢外有人在高声喊道,“杰弗里,你趴下,我要开枪射门了。”

圆脸黑人闻声面露喜色,他赶紧趴低身体,罗伊和基夫同时意识到,他们遇上劫囚车的了,不过两人的反应不一,基夫是惊喜,罗伊则是隐忧。

囚车车门在枪响三声后被击开了,门外站着三名持枪的黑人男子,杰弗里沉着地跳下囚车,与其中一名持枪者拥抱了一下,突然,一名押车的狱警从前面驾驶室中跳出来,对他们高声喊道,“站住,再跑我开枪了,把枪放下。”

三名持枪悍匪怎肯就范,一时间,桥头上枪声大作,三名悍匪掩护着杰弗里边战边往旁边的一辆道奇轿车退去,狱警一边射击,一边向囚车车门方向靠近,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对面持枪悍匪身上,没想到基夫突然从囚车里跃出,从身后挥拳砸上他的后脑勺。

狱警翻身晕倒在地,基夫从他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手腕上的手铐,然后扬着手臂对罗伊说道,“嗨,你还不下车,我们自由了,快逃啊!”

罗伊耸耸肩膀,无动于衷。

杰弗里与三名悍匪跳上他们的道奇轿车,扬长而去。

基夫捡起狱警的枪,举枪向狱警的脑袋瞄准,罗伊大吃一惊道,“喂,你要逃就快逃,干嘛要杀他。”

基夫嘿嘿怪笑道,“这家伙在我上车前揍了我肚皮一拳,现在轮到他偿还这一拳的时候了,这笔账可以算到杰弗里身上去。”

罗伊总算明白这个疯子的所谓“故意伤害罪”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不及细想,猛地从车厢里蹦出,凌空抽脚横踢到基夫的右耳根处,基夫发声怪叫,昏倒在地。

“呸,真是自找罪受。”罗伊恼火地向格林身上吐口唾沫,突然,他发现车厢向上翘起,两后车轮开始缓缓离开地面,罗伊暗道不好,囚车要滑下大桥了,他赶紧跑到车头边上,只见车头正一英寸一英寸地向前缓移着,在驾驶室里,驾驶囚车的狱警满脸献血歪倒在方向盘上,罗伊拉开车门,伸手摸了摸狱警的脖子,还能感觉到这个狱警颈动脉在跳动,此时前车轮已经滑离桥体,整辆车体正向桥身外滑去,救人与不救这个问题只在罗伊脑海里盘旋了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他果断地跳上车门踏脚,由于他的双手还被拷在一起,行动不是很灵便,不得不把全身的力量全部放在一处,如果此时囚车滑下大桥,他连跳车的机会都没有了,但他顾不上这么多,以最快的速度探手解开驾驶员身上的保险带,使劲拉住他沉重的身体向车外拖,待到狱警的身体落在桥边时,囚车发出几声难听的惨叫声,翻落大桥,重重地砸在阿勒格尼河河面上,击起数米高的水花。

罗伊长吁一口气,看着栏杆下的河面和缓缓下沉的囚车,心有余悸,此时,大桥两边传来刺耳的警笛声,罗伊咽了口口水,缓缓坐倒在桥栏杆边上。

有些事情用想象往往很容易,放在现实中实践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罗伊入狱已经一个月,发现事情出乎意料地棘手。

“匹兹堡州立监狱”位于匹兹堡北郊,占地五百余亩,关押着六百余名犯人,整个监狱分A、B、C三个区。

罗伊关押在A区里,监狱楼分为三层,共有监禁室一百余间,每间关两名犯人。A区的放风区域是最大的,一片绿茵上,有供犯人健身的运动器械,有让犯人休息的长椅,放风区西侧还有一片面积略小的草坪,用一排高高的铁栅栏与A区分开。那片,就是B区的放风区,而罗伊所要下手的对象林克·洛克丁,不巧就在关押特殊待遇犯人的B区里。

两个区域虽然只隔着一排铁栅栏,可是铁栅栏网眼很密,除非有枪,否则很难刺杀到对面放风区域里的人,罗伊坐在铁栅栏前的长椅上观察了B区放风区许久,如今的林克虽然体型比五年前胖出许多,眉眼间依稀还是以前那副奸黠阴鸷的模样,这名昔日在匹兹堡里呼风唤雨的黑道人物,即使在监狱中,仍旧享受着一般犯人所享受不到的特殊待遇:

B区犯人所住的都是单人间,房间宽敞洁净,有闭路电视,生活用品齐全。

林克是名老奸巨滑的黑道人物,即使在监狱里,即使他有两名身手高强的犯人保镖护卫着,还是保持他一贯的多疑作风,从来不会靠近那道与A区相隔的铁栅栏,这给手段高强的罗伊造成了很大的困惑,没法接近对手,别说刺杀他,连近距离观察都不可能。A、B两区的食堂和浴室也是分开的,也就是说,位于A区的罗伊几乎没机会接近位于B区的林克。

“罗伊,你的律师要见你。”守卫打断了他的凝思,坐在周围的几名犯人都看向他,这名新人入狱没多久,律师和老婆挨个来见他,真够忙和的。

律师和老婆其实都是一个人,只是变幻成不同模样的两个漂亮女人而已,玛拉一身体面的黑色职业装,内衬白色衬衫,显得精练老成,蜜酒色的长发束在脑后,一丝不乱,她看着对面穿着青色囚衫的罗伊,第一次见面时觉得他很邋遢,如今剃了光头,刮净胡须,加上健美颀长的体型,竟是出奇的英俊性感。

待罗伊在她对面坐下,守卫退出接待室后,玛拉警觉地向四周打量,罗伊知道她在找什么,低声说道,“放心吧,律师会谈是不允许监听的。”

“你这里的进展如何?”玛拉问。

“不行,可以说干耗了一个月,毫无进展。”罗伊苦着脸,“早知道A、B两区隔离得那么严实,当初我就得想法进B区。”

“B区只有享受特权的人才有机会进去,并不是有钱就行的。”玛拉提醒他,“林克在匹兹堡根基深厚,在上层都有他贿赂的人,进入B区也是他早已计划好的。”

“这个老狐狸,躲进监狱这一招算给他想着了。”罗伊愤懑道。

“你别急,有整整五年的时间跟他耗哩。”玛拉咧嘴笑了起来。

罗伊郁闷地说道,“在这里我一天都不想多待,最多半年,不把他的脑袋取下,我从此收山,到西部牧场里去养牛。”

“在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吧。”玛拉关心道。

“人人都如狼似虎,标榜自己天下第一,”罗伊嗤道,“朋友没交到什么,各个帮派来拉我入伙的倒是不少。A区二百来号人,居然有六大帮派,简直就是个小社会。”

玛拉从包中取出一本文件夹,假装记录,口中说道,“我通过警察局CSI的一位朋友,进入档案库查阅了一下你所说的那几人的资料。”她翻开文件夹,“首先是林克身边的那两名保镖,其中一名叫金,韩裔,曾是海军陆战队的队员,退役前军衔为中士,因杀人入狱,刑期为45年;另一名黑人叫墨菲,他是林克的亲信,跟随他整整十年,这次也随之入狱,资料上显示他是强奸少女罪,刑期为二十年。”

“两人都不简单。”罗伊低声道,“墨菲这人我知道,五年前的那次行动他也出现过,手段非常厉害,是个高手。那么,那个叫康恩·菲斯的老家伙是什么来头。”

“康恩今年五十四岁,入狱距今已经有二十八个年头。”玛拉说道,“他是个大盗,据说当年国内数桩数额巨大的大案都与他有关,只是查无实据,奈何不了他,最后一次作案是在二十八年前的匹兹堡珠宝大展上,那次他失手了,刑期是四十年。”

“这案子我听说过,坐了二十八年牢!”罗伊吃吃笑道,“我看他几乎可以说是这个监狱里最老实的人了,怎么看也不象是个大盗。”

“你想在他嘴里掏消息?”玛拉猜道。

“那当然,坐牢坐得都快成精了,”罗伊做了个很夸张的怪脸,“一定有不少有关于这个监狱的信息,再说他是全监狱极少数几个可以在三个区域随意走动的‘模范囚犯工人’,可惜我没能和他同一囚室,这家伙似乎对任何人都不愿接近。”

“说到同室。”玛拉又翻至另一页,秀眸中闪出一道异彩,“你这位同室杰克·巴恩斯可不简单,他今年三十岁,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入狱前曾是芝加哥一家大软件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因抢劫银行未遂,判刑五年。”

“嗯,‘常春藤联校’出身,收入又丰厚,怎么会去银行抢劫?”罗伊皱着眉头嘀咕道,“我一见这家伙,就觉得他不简单,眼神特别深沉,虽然话不多,却有一股很奇怪的魅力,使得周围人都听他的。就说这‘囚犯劳工队’吧,虽然队长乔斯是名固执的矮个子黑人,可我看那黑人似乎样样都听他的,要知道,能在监狱里令一个黑人听从白人有多困难。”

“你真的想参加‘囚犯劳工队’?”玛拉合上文件夹,“这可都是干些又脏又累又不讨好的活儿。”

“只有参加‘囚犯劳工队’才能有机会进入B区。前面我已经向乔斯提过几次,甚至许他好处,可这家伙就是不同意。”罗伊说道,这时提示会面结束的铃声响了,他最后关照搭档,“你继续关注这个杰克和‘囚犯劳工队’的队长乔斯的有关信息,我觉得他们身上必有文章,只要找到这些家伙的弱点,我才有机会混进‘囚犯劳工队’。”

“好的。”玛拉站起身来,柔和地叮嘱道,“你自己也得当心,据我所知,‘匹兹堡州立监狱’的监狱长穆兰克在匹兹堡警界中是有名的‘火霹雳’,手段极其狠辣。”

罗伊俏皮地做个鬼脸道,“你放心,他再怎么毒辣还是跳脱不了法律这个框子。而我所要对付的,却是那种无法无天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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