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听着,遮着脸大笑了。
“那你戴着安全帽,穿着一套警服,手里握着电棒,谁捣乱你就用电棒把那人触几下,我一想起你那样子就想笑。”
“那我当后台人员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南鸿差点说出保护你了,正好说到你犹豫了下,改成了你们。
南鸿想起小时候,父亲载着母亲去省里一座很出名的山上,去拜菩萨;南鸿听母亲讲过,每次过年不久,全国各地都有很多人到这座山拜菩萨,每上一个阶梯人们都要跪下来磕几个头,山上的人一般都是年纪比较大的人,大概都家里有些重要事情要发生的,来到这座山,祈祷,希望重要的事情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南鸿去过几个寺庙,南鸿去过的寺庙也是人山人海的,刚进寺庙,一个大的铜铸成的水缸立在门口和门口的衔接处,一大群人围着铜缸,朝这里面扔硬币,南鸿望了望缸的里面,一叠叠硬币堆在里面,有些硬币竖起来了,听周围人说,硬币一竖起来,意味着扔硬币的人心里所想的事情就会成真。寺庙里面有三个高高耸立的金佛,佛的前面弥漫的香火,一群人接一群人排着队,就为了拜几拜。南鸿清晰地记得,有一个佛是财神,外面摩肩接踵,南鸿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南鸿很不明白,这财在人们心中是可以拜来的,不是通过努力得来的。自那次,南鸿对寺庙印象不是很好,以为是一个世俗的地方,是一个人们欲望求索的地方。但南鸿的父母也去寺庙拜,那是在中考之前,那次是南鸿的父亲载着母亲去的,在回来的路上,父亲开着车,结果开得睡着了,撞到一棵树了。
母亲坐在父亲旁边,母亲也睡着了。南鸿知道家里出车祸时,电话里只是说,快来,你母亲要进手术室了。南鸿知道,母亲没有生命危险,但那一次南鸿的心却好疼,可能是因为南鸿一直想保护自己的母亲,结果自己的母亲马上就要被推进手术室了。南鸿在母亲没有推进手术室之前赶到了母亲的面前,望着母亲躺在一个单薄的车上,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似乎要推着母亲离开。南鸿第一次意识到,说起保护一个人是多么的幼稚,即使是心里默默发誓要保护那个人,可一旦那个人发生了什么意外又该如何保护那个人。听说那场车祸,父亲没有受伤,只是头被玻璃划破了些,母亲因为腿伸到了里面,结果腿被前面的挡板弄伤。南鸿望着母亲,望着母亲憔悴的面孔,望着母亲单薄的身躯,真想拉着母亲,可那是南鸿太小,小孩子在某些时候被当成一个负担,南鸿第一次想,母亲被推进手术室,刀将划进母亲的皮肤,要放一个钢筋到母亲的退里面,想起这些南鸿就自责。因为保护一个人,就是不要让那个人受到伤害,不管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南鸿依稀记得,每次南鸿向母亲说起自己的数学考满分时,母亲脸上洋溢的笑容,于是,南鸿总是努力学习,希望多考些满分给母亲看,那种笑容激励着南鸿好好学习,因为南鸿知道,这样做实在精神上保护着母亲。可是南鸿,站在躺在进手术台车的旁边,望着母亲,却无可奈何。或许南鸿知道,保护一个人不单单是三言两语,不仅仅是那几个可以让母亲微笑的满分。
现在南鸿差点说起要保护山雪了,幸好又及时收回去了,改成了保护你们,这样就成了官方话的语言了。谁都知道官方的语言字面上是那么的暖和,可对于每一个个体而言就是满纸空言。南鸿知道在有些场合要说些官方的话,这样就可以避免别人了解自己了。
同时,南鸿也知道现在自己根本无法保护山雪,爱一个人是不能对那个人撒谎的,因为爱以为着两个人融为一体了,爱意味着一个人的痛就是另一个人的痛。
“山雪,我们明天去那棵树上去,怎么样,我教你唱一首我们家乡的歌。”
“你终于说话了,一个人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投入。“
“我在想,那个展览,要是你当主持人了,你这么漂亮,过后,有很多男孩子跟你写情书,你该有多么开心。以后就会有一群男孩子围在你身边了,你就不需要我了,这里有太多比我不知道好多少的男生。”
“小时候,也有男生追我,在我初中的时候班上就有一个特别调皮的男孩子,给我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的Iloveyou,那个男生大概也只认识这三个单词,然后他叫我在学校外面,那间咖啡馆等他。”山雪说着说着就投入进去了:“那天,我好紧张,我一放学就赶紧跑回家了,跟爸爸妈妈说了,后来爸爸妈妈就去找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再也不敢找我了。”
南鸿一听到小时候有男孩子追山雪就感到异常的紧张,等听到那个男生再也没有找山雪时,心里松了口气,感到无比的惬意。
“那个男生多么冤枉,好不容易学会写这三个单词,你爸爸妈妈就找他麻烦了。”
“现在,想想也确实是挺对不住那个男生的,但我那时候不孤单,尽管爸爸妈妈经常出差了,有时候去国外了,几个星期都不回来,但我每天看着那个画像,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爸爸妈妈有一次无意看到我拿着画像,还称赞我画画进步了。”
“那个画像就是你说的,那个帮助你的小男孩。”
山雪点了点头,露出幸福的笑容。
“所以,我觉得我的世界不是我一个人,每天放学回家,爸妈不在家,我就对画像说半天的话,讲我在学校的事,老师怎么批评班上的男生,老师怎么打那些喜欢打架的男生。我觉得,这个画像似乎听得懂我说的话,但我那时候一直很苦恼,这个画像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他的故事。小时候,我不讲爸爸的事给画像听,有一段时间爸爸半夜趁妈妈不在和一个陌生的女人通话,尽管我很想告诉画像,我恨那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但为了让画像永远这么开心,我也总只讲些好笑的故事给他听。”山雪一提起那个陌生的女人,整个人似乎变了,变得莫名地冷漠起来,似乎从小孩子瞬间变成了大人。而当山雪一提起那个画像,似乎又瞬间变成了小孩子。
天空飘散着桂花的香气,这桂花的香气也正是这个校园一角的一个特色。有人说,闻到桂花香,听着桂花香的歌,就可以遇到一个像桂花一样的人。
南鸿抱着山雪,享受着桂花的香气。南鸿知道,抱一个人不算占有一个人,只是给予那个人温暖,只要没有占有那个人,就不会对不起那个人。山雪躺在南鸿怀抱里,唱着桂花香的歌曲。
“明天,我在那棵树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