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禅寺里的佛渡了金身,却不是所有的佛都渡了,听住持说在中国只有佛都里面几百尊大大小小的佛全渡了金身,佛肚子里装有玛瑙玉石等代表五谷。
我和宫韵执手站在人群左后方,中间那道门凡俗之人是不允许跨过的,跨过了便是遁入空门。面前老老少少安静地跪在蒲团上,以住持教授的方式参拜佛祖,嘴里大都默念着自己的心愿。
我转头看向宫韵,大殿内的烛光照在她眼中,有不知名的哀伤。
“你在想什么?”
宫韵转头看我沉默半晌,说:“你为什么不是男生。”
我为什么不是男生,我也想知道。
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握住她的手更用力了些。旁人等候参拜的,主持一行人瞥过我们牵着的手皱着眉,大概是把我们当成来谈情说爱的小孩子了。见气氛有些尴尬,我拉着宫韵去偏殿观赏还愿之人塑的小佛。
偏殿叫还愿殿,四面墙壁从上到下都是一个个照片大小的方格,里面供着得愿之人请人塑成的如来佛未来佛或观音等不同的佛身,每个方格下面有还愿之人的姓名时间和许的愿望。
“你有什么愿望?”宫韵看着我轻声道。
我想了想,说希望与她白首肯定太腻歪,说想有个家家里有爱我的爸爸妈妈也太过矫情,便摇摇头说没有什么愿望。
“你有什么心愿吗?”我问宫韵,她总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就连上次我把她欺负的哭了许久都没告诉李善和李占。
“我想和爸爸妈妈住,不想和哥哥嫂子一起生活。”宫韵没了刚进东华的活波好奇,感觉她像换了一个人,看她那么难过真想抱着她。
我摇摇她的手,“我奶奶常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吃好喝好不挨冻就是好的。”
她大概不理解我的安慰,在我看来住在一个有太阳照进来的明亮房间里,不会漏风漏雨便是最大的愿望了。我也不理解为什么我的愿望她拥有了,却还是会有别的愿望。
人可能是最贪心的生物了,拥有了一个后便会想拥有更多。
宫韵。
如果我拥有你,这世间万物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
一个个愿望看过去,许多日期比我们的年龄还要大,大都是某某平安手术,老来得子事业顺利等。
“为什么没有和谁谁白头偕老的呢?”我心中纳闷,在我们这个年龄刚刚情窦初开,肯定最大的心愿便是和心仪之人两情相悦。
“他们是大人,想的和我们不一样吧。”宫韵说,“我哥哥和嫂子本来感情很好,非她不娶,现在嫂子刚生了儿子就想分家。”
“那你嫂子肯定是个坏女人,这么早就想分你爸妈的钱。”
“没把她当好人过。”
看着宫韵心情越来越不好,想起东华门外有许多算命的,上学时经常看到,却还没有算过。
“宫韵,我们去门口算命吧?”
“呃,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宫韵一脸狐疑,我干笑两声:“那啥,算的不准反正不要钱,去看看吧。”
我当然是不信这个的,只是东华每逢初一十五开门,人们大老远地来这里拜佛。热闹归热闹,却一点不关我们的事,没小孩子玩耍的地方,也只有门口装瞎戴墨镜的瘸子还能找点乐子。
出了偏殿站在台阶上向下望去,一直到门口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我拉着宫韵,用力分开人群开出一条路,那些被我推开的人往两边挤去,不是踩了脚就是撞了肩膀,怨声阵阵。
我本就不是什么好孩子,只管我们舒服哪管的了别人如何。两人挤到东华门口,大冬天的居然挤出了一身汗,平日里在J城是见不到这些人的。J城是个小县城,却由于民风彪悍家家宁愿罚钱也要超生,人口总数直追百万,就这样还有很多没上户口的黑孩子。
“你这男人要看好,近三年内不可让他开车,否则容易出事。”我们在一个摊位前站好,一边排队一边听眼戴墨镜的瘦脸老头给面前的中年妇女算命,手中拇指与食指相合,不知在运哪门子气。
“可是我男人是开货车的呀,不开车可让他怎么挣钱哟!”
中年妇女用力拍了拍大粗腿,口中竟带了些哭腔,“大师,你可要帮帮我们家啊!不然我们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这老头肯定开始要钱了。”我捂着嘴趴在宫韵耳边小声地说道。
宫韵大概是耳朵痒,往一边躲了躲脑袋,一脸莫名其妙的笑。
果然,老头拇指与食指动了几下,嘴边长胡子一翘说:“你男人属兔,我这里有个护符,可保他两年平安,至于剩下的一年,你且让他歇着吧。”
“大师可不能这样,能不能保我男人三年都平安啊?我愿意多出点业钱!”中年妇女一听有戏,口中哭腔变成了欣喜。
“呔,你这妇人,业钱乃化解业报的香火钱,从你嘴中怎么好似商人一样。业钱是可以随便商量的么!”
“大师我知道错了,只是还请大师帮我家男人想想办法,我们家收入都是他开货车来的,这货车一转手以后可我们怎么过日子呀!”
“行了,看你心还算诚恳,我便给你些灵药你带回家供在床头,且不可洒在地上,每逢初一便上把香。”瘦脸老头颤巍巍地从屁股底下的袋子中拿出一个小包,不用看也知道是他口中所谓的灵药了。
“你傻···”我见妇人乖乖掏钱,刚想劝她手上传来一阵疼给我把话憋回去了,妇人和瘦脸老头还有围观的人都瞧向我,我讪笑一声,“你啥时候看完?我们都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