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怨源于派系之争
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爆发,李宗仁、白崇禧、黄旭初联名致电国民政府,拥护蒋介石对日抗战,蒋介石派刘斐赴广西,请白崇禧担任军事委员会参谋本部副参谋总长兼军训部部长、第一预备军(司令长官李宗仁)副司令长官,参与制定抗战计划,提出对日军作战的六条指导原则。军事委员会改组后,白崇禧担任军训部长,主管陆海军训练整理、军事学校建设改进工作。白崇禧随蒋介石至徐州视察,并留在徐州协助李宗仁指挥台儿庄会战。在武汉军事会议中,白崇禧建言提出“坚壁清野”、“焦土抗战”、“发展游击战、配合正规战”、“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取时间”等谋略,深受大家赞赏。
白崇禧与蒋介石面和心不和,几次反蒋活动后,埋下了互相仇恨的种子,从戴笠到毛人凤主持军统,都派出特务监视他,并且曾经计划刺杀他。只因为最初他投身孙中山的革命阵营,又联合蒋介石驱赶广西的旧军阀,保过蒋介石有功,谁都拿他没有办法。八年抗战爆发后,白崇禧动员广西的军队抗击日军侵略,指挥多场大战,并屡有战功,名声大噪,致使戴笠更无法下手了。
1948年1月16日,白崇禧在九江召开豫皖鄂湘赣五省“绥靖”会议。国民大会在南京召开,白崇禧作为代表参加,但反对“行宪”。白崇禧不识时务,令蒋介石大为恼火,重新燃起仇恨的火焰。在国民大会上,北方代表要求挽救军事危机,严厉抨击陈诚,白崇禧幸灾乐祸面露微笑。在黄绍竑的策划下,李宗仁当选了副总统后,桂系声势大振,愈加引起蒋介石的忌恨,借机免去白崇禧国防部长的职务,只任命他为总统府战略顾问委员会主任委员兼华中“剿匪总司令部”总司令。白崇禧当然明白蒋介石的意图,他不想接受此职,黄绍竑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才打消辞职念头,到豫南前线视察去了,但对蒋介石此举一直怀恨在心。
新任的国防部长何应钦命令白崇禧统一指挥华中和徐州两个“剿总”的部队,提出“守江必先守淮”的方针,但后来李宗仁看出问题,兵力薄弱的国民党军队根本完成不了军事部署,而调整部署已经来不及了。蒋介石认为这是白崇禧的失误造成军事上的失利,为此两个人积怨愈来愈深。于是白崇禧电请何应钦、张群、张治中等人,转告蒋介石,谓“人心、士气、物力已不能再战”,主张与中共谋和,逼蒋介石下野,此为历史上出名的“亥敬电”。
国民党在大陆彻底惨败后,桂系实力已输得精光,李宗仁到美国治“病”去了。摆在白崇禧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像李宗仁那样,移居海外;再就是逃往台湾。白崇禧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当时程思远问白崇禧有何打算时,白崇禧坦率回答说:“没有什么打算,不过要活下去罢了!”而在此时,蒋介石来电邀请白崇禧到台湾,并允诺去台湾后“自有重用”,还派专人送钱到海口,说是发给白崇禧华中部队的军费,以示恩惠。白崇禧不敢贸然去台湾,在此之前蒋介石对他有所忌惮的话,那是因为他手中还掌握了几十万的军队,如今他只是个“光杆司令”了。但是白崇禧不知道蒋介石“邀请”的用意,猜测可能是想让他劝说李宗仁,让蒋介石重新复职。白崇禧便派李品仙先去台湾,名为办理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和桂林绥靖公署事宜,实际是去台湾打听政治行情。
李品仙赴台湾后,即致电白崇禧,称蒋介石、陈诚都希望他去台湾,共谋“戡乱救国”大计,这就坚定了白崇禧赴台湾的信心。白崇禧在蒋介石函电的催促下,终于从海口飞往台湾。
当时白崇禧的至交、立法委员何遂向白崇禧进言:“上将回台,将必难免一死,应乘机起义,响应共军。”白崇禧回答:“我自追随蒋公北伐以来,殆逾二十载,既处遇顺境,亦处遇逆境,一生一世,我必须对历史有所交代,生死利害,在所不计,君勿为此喋喋也。”白崇禧赴台是轻率的决定,他在过去的20多年中与蒋介石斗争,蒋介石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之所以没有立刻对他下手,是因为白崇禧还有牵制李宗仁的作用。
孤掌难鸣成囚徒
白崇禧到台湾不久,又将家眷20多人从香港接到了台湾,在台南盖了两栋房子,安置大哥、九哥、六弟、二妹等亲属,他自己一家则住在台北松江路127号一幢旧式平房中。有些朋友感到难以理解,就问白崇禧:你怎么全家都搬来了?有人到美国去,有的到日本去,有人到泰国去,你怎么还搬到这里来?白崇禧回答说:“大陆丢了,我们是现役军人,负很大罪过,中央不处罚我,自己良心自责。台湾是复兴基地,领土只剩这一点点,希望在这里发展回去,除此之外,现役军人死无葬身之处,跑到哪里去?”不过,话虽这么说,白崇禧心中也是茫然得很。
有一天,白崇禧与何应钦一同去打猎,途中谈起时局,两人都认为希望渺茫,感到很绝望。白崇禧说:“我是信仰宗教的人,对世界局势,人类的前途,真主会有一个安排,我们还是打猎吧!”白崇禧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真主身上了。
在大陆时,白崇禧一直是中国回教协会理事长,并不是白崇禧笃信伊斯兰教,而是蒋介石要用他维系西北马家军。五十年代中期,约旦侯赛因国王在访问亚洲途中经过台北,专程邀请白崇禧访问中东。白氏祖先来自中东的穆斯林,所以侯赛因此举出于诚意。
但蒋介石不准白崇禧离开台湾,担心他与李宗仁形成海外反蒋势力,因此暗示回教协会改选。结果,白崇禧又失掉教会中的领导位置,他的处境更加困难了。
不过,由于李宗仁还在美国,蒋介石要利用白崇禧来牵制李宗仁,他虽然对白崇禧乘危逼宫非常嫉恨,但并没有立即公开处置他,只是将白崇禧列为头号政治敏感人物,并给他取了个“老妹子”的代号,让保密局在白崇禧公馆对面设置派出所,对白崇禧的一举一动进行严密监视。
有一次,白崇禧跟朋友在一家咖啡店喝咖啡,临走时白崇禧将另外两桌客人的账也付了。白崇禧的朋友对此莫名其妙。白崇禧解释说:他们是监视我的人,这个客我应该请。后来这件事传开来,那些不速之客也承认是监视他的特务,白崇禧能一眼看穿,果真不愧是神机妙算的小诸葛。
1952年,蒋经国派遣特工人员来到白崇禧和薛岳两个人的家,对他们的屋子进行了彻底搜查,连地板都被挖开检查一番。屋子弄得十分狼狈,东西弄得到处都是。当时白崇禧很生气,立即打电话责问蒋经国。将经国回答说:“健公,这并不是我的意思,你不信,打电话去问总统好了。”白崇禧又打电话问蒋介石,蒋介石回答说:“我知道这件事,不仅对你们两人如此,人人都应该这样。”
原来,有人到蒋介石那里告了白崇禧和薛岳两人一状,说他们在大陆搜刮大量财宝,在撤退台湾时用很多大木箱运来。蒋介石大怒,打仗不利,搜刮民脂民膏真有两下子。查办!结果,特工人员到他们的家,对屋子翻箱倒柜进行搜查,虽然没有找出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是让白崇禧恼火起来,他询问其他高级将领,并没有谁家被搜查,白崇禧心知肚明,又是老蒋搞的鬼。
有一次,白崇禧的夫人马佩璋去香港探亲,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毛人凤派出特务跟踪,担心她与海外侨居的李宗仁联系,对蒋介石不利。马佩璋刚到机场,奉命盯梢的特工就对她说:“你的皮包如果有信件,应该交出来由我们代你寄出,不应该由你带去。”马佩璋对此很生气,从包中取出信件,随手撕毁,冷冷地说不必麻烦你们了。
对于蒋介石的迫害,白崇禧本人似乎很坦然,他对朋友说:“蒋公经过这次失败,总要找个人来顶罪,任何时候都一样,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白崇禧显得很豁达。与他积怨很深的湖北人,知道蒋介石对他很戒备,公开找他麻烦。一次在会议上,湖北籍“国大代表”对白崇禧提出了弹劾案。在弹劾案上,提出两点罪责,说他大肆贪污军费,私吞黄金7万多两;另外还私吞汉口中央银行库存370多万两白银;军事上,不去救援徐州,不遵从统帅调兵命令,拥兵自重。弹劾案要求“追究他的责任,以明是非,振纪纲而知复兴”。
此次弹劾案,一针见血,令白崇禧非常恐惧,心理压力非常大,他连忙进行辩护。不过,蒋介石暂时还没有借此来清算他,因为蒋对海外的李宗仁十分顾忌。主持会议的陈诚见白崇禧十分难堪,当场为他开脱:“华中的事,白崇禧将军尽力了。各位委员所提的不是事实,有很大的出入,你们要知道真相请来问我。”
1952年,蒋介石不知从哪里得到情报:白崇禧企图发展客家组织,再造自己的势力。蒋介石岂容他东山再起?他迅速召见毛人凤,要他立即查办。毛人凤明白蒋介石的意图,积极筹划暗杀白崇禧的行动。他先是收买了白崇禧一名贴身副官,了解白崇禧的生活起居习惯,伺机而动。不久这位副官提供消息:白崇禧要去花莲县寿丰山打猎。毛人凤当即派特务现场勘查,发现有两条通往狩猎区的路,一条是只能步行的羊肠小道,一条是可乘人力轨道车的路。
特务判断,年事已高的白崇禧只能以车代步,不可能走羊肠小道。
那天白崇禧等人果然乘轨道车,兴致勃勃地前往寿丰山狩猎区了。当他们归回来之际,特务们算准了时间,将轨道车途经的木桥桥墩螺丝一一松开,特务们躲在远处树丛中静观白崇禧打猎后下山后的惨状。
傍晚,从高山背后出现两辆轨道车,陪同白崇禧一同打猎的寿丰乡乡长林意双父子乘车在前,白崇禧和副官乘车在后。当林意双所乘的轨道车行至桥面时,只听一声惨叫,车与人一同坠入50米深的谷底。白崇禧和两名副官眼见前车有失,急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一名副官用力将白崇禧推下去,白崇禧跌倒在地捡了一条性命,但眼睁睁见副官和林氏父子变成深谷冤尸,他顿时明白了一切,心里凉了半截。
从此,白崇禧学乖了,他深居简出,从不露面,特务们绞尽脑汁也无从下手。
1963年时,白崇禧已是垂垂老矣的人了,此时白崇禧的妻子死后,白崇禧身体大不如以前了。耐人寻味的是,他与一位张小姐交往密切。张小姐是他的护士,有病的时候张小姐护理他,两个人渐渐有了感情。那个张小姐跑不出保密局的手心,她被特务收买后,负责监视白崇禧的言行。特务也常找张小姐了解白崇禧的日常起居,还怂恿她与白崇禧多做爱,让他享受人生。张小姐从特务的坏笑中,感到什么,她不敢得罪他们,只好答应他们的要求。白崇禧与张小姐亲热,因为年纪大,有些“力不从心”,经常去中医协会理事长赖大夫药铺买补药,特务们便又给赖大夫挂了一个电话。对赖大夫说蒋“总统”要你多“照顾照顾”白将军。不管什么病,都得下重剂量。赖大夫哪敢不从?几个月后,白崇禧从药中得到补偿,有返老还童之感,便和护士张小姐热恋得如鱼得水,使身体入不敷出了。
1966年12月1日,张小姐又夜宿白崇禧那里。第二天,日上三竿,副官见白崇禧还不起床,在室外连喊数声也不见回音,破门而入一看,张小姐已经离去,白崇禧却赤身裸体俯卧在床上,早已气绝身亡了。副官在给他穿白衣时,摇头叹息:“如今白先生真是死在马上风了。成天喝药酒补阳,他身子骨会受不了的。”
这样,国民党一代名将白崇禧稀里糊涂地魂归西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