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锐不时回头,心想着小禾怎么还不出来?昨晚送她回去后也不知道她怎样了,真真着急。
颜寒黯和子歌也望着山庄的大门,彼此也是各有所思。
于此时,从大门走出的人是小禾,她正以奇异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个人,随之缓步上前。
“叔公,小禾得回黯王府一趟……”她平静的说,完全没有任何杀气或者怨恨。
这点让颜寒黯诧异,而且她刚才出现时的眼神也与以往不同,莫非是错觉?
清珏还没有开口,跟在玲珑身后的久儿倒是嚷嚷着“我要陪着小禾姐姐……”
小禾瞥了她一眼,直言不讳“我并不认识你,你跟来做什么?再说我习惯一个人了。”
那冷漠的口吻直把久儿想说的话逼回去,久儿只能眨巴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委屈的躲在玲珑身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的小禾姐姐不见了,呜呜。
看到大家投来的质疑目光,清珏解释“是这样的,小禾在经历生离死别之后患了暂时性失忆症,所以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有大半忘记了,现下也只记得朕。”
“叔公,您说什么?我哪里失忆啦?我知道这位是瑞晟皇上,而这位是黯王,这位……”指向玄锐,小禾迟疑了下,心想他应该就是锐王吧。
玄锐听罢,更加迷惑不解,难道小禾连他也忘记了?
失忆?颜寒黯投去一记冷眼,看着似是而非,只是池小禾现在的眼神有些熟悉,是不是曾经也看过相同的注视?只是他忘记罢了……
“您放心,小禾在瑞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一如你们照顾纤儿一样,不会有任何闪失的,现在我们也该启程了。”颜天祥话中有话,也挑明了彼此的立场,倘若旖纤在这里有任何损伤或其它突发情况,小禾随即也会变成人质。
当然,这些大家都心照不暄了。
“嗯,朕让人送你们下山。”清珏还未下达命令,话就让人截了去。
“不必麻烦了,我们自己下山就可以。”颜天祥打断他。
思索了会,清珏莞尔“一路顺风,小禾,好好照顾自己。”
“小禾谨记于心,叔公代我问候一下祖母。”她微微欠身,然后跟着颜天祥他们下山。
目送这一行人离去,各自的目光潜藏着不少的疑惑及担忧。
久儿踏出几步,抱怨着“我想跟着小禾姐姐,可她却不记得我了……”
小祁摇摇头,深邃的眸有一闪而过的色泽“你没跟着是好事,总觉得那个黯王非善类。”
“可是……”久儿垂眸,没有小禾的话,她以后该何去何从?
仿佛看穿这丫头的心思,玲珑仍然温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久儿心头一颤,如果是以前肯定欢喜,现在反而沉重,经历了种种,她才发现自己还不够坚强。
清珏感叹,和亲一事原本是小禾的意思,现在真正的小禾回来了,她不该延续这仇恨。只是,看那锐王倒是真心诚意,也许这门亲事也未必是坏事。事实上,清珏早就有意要册封小禾为公主了,只是事态的发展太始料未及了。
轩熠的目光仍是紧随下台阶的人,半晌后才说话“这些事都瞒着纤儿吧。”
“嗯……”大家会意的应了声,也许她该醒了,又也许不愿醒来面对现实,这一生,命运让她过着支离破碎的生活,这些碎片已经扎得她鲜血淋漓、无可救药了。
山庄的最高处,清扬目光落在那抹娇小的身影上,有一瞬间的窒息疼痛闪过,她还会回来么?这一走,是否意味着将永远失去她?何以心前所未有的疼痛……
小禾,只属于他的池小禾,如若还能重来,他必好好的宠她,爱她……
自小禾离开已有半天之久,偏殿那个无人的后院里,久儿坐在七夜和诺梵的坟墓边,完全失去往日的神采奕奕,毫无生气的模样好比枯花一朵,随便一两阵风就能将其吹落枝头。
她垂头丧气的愣着,无聊之余起身采摘四周的野花,打算凑成一束摆在墓碑前。
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几粒灰尘跑入久儿眼睛里,她便揉揉眼,也于此时,暗处有人出其不意捂住她的嘴巴,随之往一边拖走,那束花散落阳光中……
回廊上,小祁大大咧咧的喊道“小姐姐,快出来,有好吃的东西哦。”
玲珑手里端着她亲手煲的汤,不时睥睨小祁“还敢说,没差被你偷喝光。”
“婆婆,我好歹是您拉扯大的,你现在有了小姐姐就不要我了……”
“少贫嘴,快叫久儿出来。”
“知道啦……”小祁来到久儿厢房外,敲了几下门也没有回应,便推开“没人?”
玲珑眉头一拧,猜测“也许她到后院了,我们看看去。”说罢,俩人转移阵地。
风掀草地,卷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几株蒲公英的种子被吹得散乱,卷起的白绒绒则是飞向远方,寻找落地生根的归属地。
而坟墓前,一束野花毫无规则的散落着,偶有几片萧败的花瓣,仿佛是生生被撕毁的。
玲珑眉头陷得更深,她能确定久儿来过,而且必然不是自己离开的,否则也不会把这束花给胡乱撒一地了。
“婆婆,小姐姐被人劫走了吗?”小祁也看出些端倪。
“能进山庄的绝非一般人,我们得警惕了,这事暂时别说出去,等有眉目了再说。”玲珑不想惊动清珏和轩熠,她可以先暗访。
小祁点点头,两手合拢,十指的关节发出了声响“我倒要看看是谁……”
晌午过后,阳光比先前稍微强烈了些,却依然没有什么温度,季节的变迁注定了有些必须被替换。
旖纤厢房,轩熠亲自守着她,对这个女儿,他也有过亏欠。想起旖纤自小就失去母亲的庇佑,他是既当爹又当娘的,却未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当初黎鹤回来,轩熠还满心欢喜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呢,岂知这二十一年旖纤过着这样悲苦的生活,轩熠感慨之际又觉自己能为她做的事实在太少了。
温暖而略微粗糙的手掌握住了旖纤的手,轩熠无不担心着,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握在手心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下,虽然不那么明显,轩熠还是察觉到了。
“纤儿,醒醒,我是爹啊……”
床榻上的旖纤又轻微的动了下,后缓慢地睁开眼睛,这个过程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透窗的阳光洒在轩熠身上,那和煦的温暖丝丝入扣,见到他,旖纤毫无神色的眸光渐变着。
一想到诺梵,死灰般的眼睛又流淌着泪水,悄无声息,令人心疼。
“纤儿,振作起来,希望尚在人间,如果你都放弃了,谁还能坚持?”轩熠尽其所能的安抚她的悲伤。
这句话似乎起了一点作用,旖纤眼里霎时多了丝光芒。
“告诉你一件事,天祥愿意放手了,他们已回瑞晟,而你还留在轻舞飞扬山庄,我们都陪着你。”
“爹……”终于,旖纤艰难的开口。
“怎么了?”轩熠声音轻柔。
“我见到黎鹤了,可是他……不要我……梵儿也坠崖了,我好累……”旖纤话说得很轻,但是此刻的她却犹如大海里漂游的浮木,失去了方向。
轩熠明显一愕,没想到她已经见到了黎鹤,而且还被抛弃,这样的双重打击下不病倒才怪。只不过,说什么他都不相信黎鹤会抛弃旖纤,当中必有原因“纤儿,你相信鹤儿是这种始乱终弃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