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没叫你们谁都不许进来。”眼见着那丫头将散落的水果收拾妥当,徐元佑才吩咐道。
“姐,早就说过你这样是不长久的,想想,如今人家那正主来了个凤还巢,你准备怎么办?你这样不尴不尬的局面怎么才能解?”
徐凤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听他这样一说,就知道他心里是有主意的。若是依着平常日子里,徐凤是最看不得徐元佑的做派,可是人不是常说“上阵父子兵”的吗?自己就这么一个弟弟,如今能信任的怕就这一个了,于是缓缓的开口,“你有什么法子?就快说,你是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猜谜!”
“我的亲姐姐,你说你跟了欧阳浩得了什么?连个姨太太的虚名都没捞着,如今那姓沈的回来,她不单是欧阳浩的原配,还是孩子的亲娘。以前你都进不了府里,如今更是难了!现在那欧阳浩是顾不得你,我想等他空下功夫来,必会来请你出去,倒是怕你连这别院都住不得。我看你还是趁着现在,该拿的就拿,该收的就收,怎么都得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留下点子东西!”
徐凤冷冷一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说了半天就是这么个馊得不能再馊的蠢主意。想着你这猪脑子里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给我出主意,我看是给你自己留后路吧!要我走,我就什么都不要,干嘛做这让人看不起的事!”
“姐,你不为自己想,总得想想咱们家吧!你也别冤枉我,我是怎么都能活,就是上街要饭都成。可咱爹娘都这岁数了,你总不能再送他们回老家要饭吧。今年从开春就没正经下过几场雨,如今各处都在闹旱灾,怕是饿死的大有人在呢!”
徐元佑知道,虽然徐凤从心里一直记恨父母当年把她几块大洋一包饼子卖了她的事,可是她心里总还是有父母的,于是搬出父母来。
这倒也真是抓住徐凤的软肋,停了停徐凤唤了贴身的大丫头春萍过来,“你去我卧房,在那梳妆台东边的抽屉里有一只红木盒子,去把它取来。”
“是。”春萍跟在徐凤身边不是一两日,自然是知道徐凤的东西都收在哪里,不一会就回来,手里也自然是托着一个红木的盒子。
“你拿去吧,这里头的东西该是够你带着爹娘过好下半辈子的。”徐凤示意春萍将盒子交给徐元佑,“回去吧,我累了,想回房间躺躺。”说完也不再理徐元佑,自顾自的回房间。
她恨,她真的好恨,为什么,同样是人,同样是女人,可命运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在她爱上欧阳浩的时候,在她知道她永远也得不到名分的时候,在她知道她不能为他生儿育女的时候,她的恨都会增加一份,可今天她的恨满了,满的要愈出来,满满的装不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地方了。她一直是一个影子,一个替身,多少次午夜梦回,她看着那镜子里的自己的容颜,恨不得用那锋利的刀子将那脸划了,自己都痛恨这张脸。
脸上冰冷冷的,那丝绸的被面怎么都暖不过来,那泪水打湿的地方更是冷的刺骨。心里空唠唠的,摸不着底。
“小姐,您再怎么都得吃些东西,这样身体若是弄坏了,先生回来是会担心的。”春萍在一旁劝慰着。
若是依着平常的日子里,徐凤发脾气对春萍的话也只是当听不见得,可今天这话听着却是格外的刺耳,“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甩到春萍的脸上,徐凤声嘶力竭的喊道,“连你也来挤兑我?说谁指使的你?你个小蹄子,也配来笑话我?什么心疼?心疼谁?真身都回来了,谁还会来管我这个替身?”
春萍捂着被打的脸,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小姐,春萍知道您心里不痛快,可是春萍真的是担心小姐,绝对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沈静菲带着女儿回到官邸几天,欧阳浩就推掉政务在家里陪了几天。沈静菲对一切是既陌生又熟悉,弄得自己都有些混乱,欧阳浩不让任何人来打搅她,她也更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在屋里静静的待着。
桌上的百合开的正艳,淡淡的花香在这个午后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沈静菲依在沙发上翻看这手里的英文诗集。心里乱乱的最后是几小时了竟是一张都没看下去。
门上响起几声轻轻的叩门声,沈静菲从英文诗集上抬起头,“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一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她自己介绍说自己是柳嫂,“夫人,这是您以前最喜欢的桃花酥。我看中午您吃的少,特意让厨房按照您以前教的做的。您尝尝看,味道跟以前的一样吗?”
沈静菲盯着眼前的一盘精致的小点心,“你说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
“是啊,以前春天您总是喜欢收一些盛开的桃花,洗净了再风干了收好,然后就时不时的拿来做桃花酥的。”柳嫂说,看着沈静菲木然的神情,问了句“您不记得了?”
沈静菲木然的摇摇头,“记不得了!脑子里乱乱的。”
“夫人,您等等,我给您找件东西,兴许您能记起来什么。”柳嫂心里急,也不多解释转身就出去,不一会就带回几本书一般的东西。
沈静菲接过来才发现是几本相册。她随手捡了一本打开,里面竟全是她的照片,有单人的,有她跟欧阳浩两个人的,也有带着孩子的,可是不管照片中有多少人,里面必有她的身影。
“以前先生是最喜欢给夫人您拍照片的了,这些个照片本来都是放在夫人您的房间里的,可是后来夫人您失踪后,先生就让我们把这些照片和相册一同给收了起来。其实夫人您好些个东西,先生都是自己仔细的收着,连我们都不能动。”
沈静菲听了这话,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却又是说不清楚。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另一半,眼前的人都这么说,从来到这里听到的,看到的,都是他对自己的好。自己虽还是记不起以前的事,却从心底里有种感觉,那是一种本能,是对其他人没有的感觉。那是一种,就连对黄朴民这个默默守在自己身边近七年的人,自己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夫人,您不见得这些日子,可是苦了先生。我不知先生在外边是怎么样的,只是知道那头几年,先生回来就是将自己关在那书房里,一杯一杯的喝酒。您是知道的这酒少喝点没什么,可是一多了那是会伤身的,咱们下边的人不敢说什么。也只能是干着急。后来还是二小姐进京来见了,陪着府里的二太太过来劝了才稍好一点了。可是遇到您的生日或是与您有关的日子,先生依旧是猛喝。有一次都喝的胃出血,那血吐的吓人,半夜送的急诊。后来郭先生过来守着先生,让下边人把家里所有的酒都收了,慢慢的先生才不那么喝了。”
沈静菲听了心里突然涌出一阵酸痛的感觉,垂下头翻看着手里的相册,那照片里的女子真的是自己吗?那人在照片中无意流露出溺爱的眼神让人眩晕,更别说与他面对面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