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不过蔡峰的阻拦,江苒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怎会料到门内香艳万分,她认得李墨身上的姑娘,是他前阵子找来替代她登台唱歌的迆香,似乎她出现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他们潇洒快活。
“出去。”被人打扰了兴致,李墨微微蹙眉,推开紧贴着他身子的迆香。
纵然心里有千万般不乐意,迆香姑娘也只好挨个扣上旗袍的扣子,依依不舍地离开办公室,快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狠狠地瞪了江苒一眼,毫不掩饰内心的不甘与嫉妒,本以为能借着机会讨李墨的欢心,说不定能重新登台,却没想到中途被人打扰,弃之敝履。
“找我有事?”李墨不疾不徐地扣着衬衣的扣子,抬头见江苒依旧站在门口未有任何举动,他挑着眉说道,“还是你想,和我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
江苒将蔡峰推倒门外,砰地一声锁上门,走到李墨面前,“李墨,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句,钟家的资金,是不是都在你那里?”
“是啊,如果你想花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给你。”李墨起身,手心撑着桌面,凑近着江苒的脸,缓缓开口道,“但是如果你是为了顾泊年的话,很抱歉,一切免谈。”
抗拒着忽然间的靠近,江苒后退了几步,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上前甩他一巴掌,“钟家是无辜的,你已经拥有这么舞厅,难道还缺这些钱吗?”
在她眼里,李墨犹如一个嗜血的疯子,她不明白搞垮钟家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是,我不缺钱。”李墨试图屈指勾起江苒的下颚,可惜被她偏头躲开,“可是我想要的,江苒你始终不明白。”
饶是对感情事再迟钝的江苒,也听出他话中有话,“李墨,你到底怎样才肯把钟家的财产归还?”
“如果我说,用你来换钟家的资产呢?”双眸紧紧的盯着江苒,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你愿意么?”
江苒微愣,她没想到李墨会用这样的理由来逼她做选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竟还有这层利用价值。“李墨,你了解我多少?”
“江苒,我以为我们是一类人。”从他在河溪第一次见到江苒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其实很像,眼神里都透露着冷漠,除了在乎的人,别人的死活根本与自己毫不相干。那个雨夜,他站在地主身后,看着她与一帮地主手下纠缠,始终不肯低头,眼里满是倔强和对他们的不屑,他知道,她一定恨透了地主。
原以为,那个老太婆死后,她会去找孙仲靡算账,可谁知等了两天一而不见她来,不禁让他有些小小的失望。在得知她和顾泊年离开河溪的时候,他的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她不打算找地址报仇,那么一切都由他来代劳好了。解决了地主后,他带着钱只身来了上海,买下了上海滩最大的舞厅。
当他看到蔡峰带着她来找他的时候,他知道,他买下舞厅这个决定并没有错。以后的相处,让他更加坚定了想要得到她的念头。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钟家,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李墨转身走到书桌那里,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纸袋里,随手扔在地上,“看清楚了,只要你点头,这些你拿去,钟家的危机就能解决。”
江苒低头看着地上的纸袋,心里矛盾万分,如果她点头,从此她和泊年或许就是路人,可是她不能自私的为了和泊年在一起,而让钟家至此没落下去,钟家今日的一切她看在眼里,也觉得唏嘘不已。更何况导致现在这样的结果,其中一部分原因也归结于她。
李墨说的对,他们是一类人。
当初,她自私的为了和泊年在一起,答应了裴奕光的请求,瞒过了阿菡,如今,她还能这样自私的为了幸福,放弃解救钟家的机会吗?
可是行动,先于思考一步,做出了选择,她缓缓弯下身子,准备拿起地上的纸袋,这样的结局,她认了。
“小苒……”门忽然被人撞开,顾泊年一把拉住江苒,抱在了怀里,“我们回家。”
“泊年。”江苒怔怔地看着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怎么会知道来舞厅找她。
“顾先生。”李墨眼神凌厉地看了蔡峰一眼,见他哆哆嗦嗦地跑下楼后,李墨神色恢复如初,“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顾泊年微微颔首,瞥见地上原封不动躺着的那个纸袋,他弯腰捡起,递至李墨面前,“很抱歉,这应该是你的东西,我想我们并不需要。”
“泊年,可是这个……”江苒眼睁睁地看着顾泊年将纸袋归还给李墨,却无法阻止。
顾泊年礼节性地伸出手,“劳烦李老板近日对江苒的照拂,顾某感激不尽。”
李墨没想到这年头居然有人会放弃拿钱的机会,不禁觉得好笑,骨气这玩意儿,迟早害死人。“顾先生,江苒是舞厅的员工,何来照顾一说?”
江苒低着头,不敢去看他脸色,没想到辞了报社,重回舞厅的事,还是没能再瞒住顾泊年了。
“没想到李老板对员工如此优待,只不过从今日起,恐怕小苒无法登台了。”顾泊年的嘴角微微上扬,牵着江苒的手,对李墨说,“因为,她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妻子。”
话音刚落,李墨和江苒俱是一怔,然而后者心里更多的欣喜,这是第一次,心爱的男人说要娶她为妻,虽然没有华丽的誓言,没有浪漫的求婚气氛,可是江苒却被感动了。
“既然作为前舞厅员工,李先生自然会祝福我们,对么?”细心如他,怎会看不出李墨对江苒的爱意,虽然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瓜葛,可是他并不希望江苒为了救钟家而委屈了自己。
“好,很好。”办公室沉寂了几秒后,李墨忽然拍手叫好,他耸了耸肩说,“顾先生,你这还真是出人意料。”
“李先生说笑了,娶江苒为妻本就是我心里一直以来的愿望,只是不好意思,借了你的地方达成了我的心愿。”
“既然顾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李墨自然得应了你的要求不是?”李墨看了眼顾泊年身后的江苒,见她嘴角微扬,眸中所流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他掂了掂手中的纸袋,随后往江苒的方向一扔,“你的工资,剩下的就当是我送你们的贺礼。”
双手一张,江苒抱住那个纸袋,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墨,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东西给她了?
“李先生不愧是生意人,够爽快。”转头见江苒有些慌神,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苒,我们该回去了。”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江苒这才回过神来,抓着纸袋说,“泊年,你先在舞厅门口等我,我还有些事情想和李墨说。”
“好。”顾泊年松开手,抬手替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刘海,“那我先下去了。”
顾泊年走后,房间里只余下江苒和李墨两人,李墨环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想不明白她居然会主动有话和他说。
“李墨,谢谢你。”即便他的表情看起来漫不经心,可江苒还是想对他说声谢谢,只要他不再坚持着伤害钟家的人,她很乐意交他这个朋友。
“江苒,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谢谢。”李墨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嗯。”江苒低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回想来上海这段日子,他对她真的不算差,简言之,如果没有舞厅这份收入的话,四个人的生活也许就支撑不下去。
当初也是因为他在上海的势力,她才能顺利找到奕光的下落,可她好像也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谢谢。
“江苒,你还会回河溪么?”看着她一脸愧疚的模样,李墨忽然很想念当初那个对他充满敌意,眼神倔强的江苒,是不是永远都遗落在河溪了?
“嗯。”江苒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忽然提到河溪,可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我想等钟家的事情解决了之后,跟泊年回河溪住。”知道阿菡和江恒在尝试着交往,按着生活既定的轨迹在一步步发展,她觉得再留在上海没了意义,况且两人都很想回河溪看看当初种下的那棵梧桐树。
李墨忽然想到当初在舞厅,江苒记起他就是在河溪给地主当账房的人时,曾问过他会不会想念河溪,其实他骗了她。
如果真的一点都不想念,就不会处处帮着她了。
可是这些,她又怎会懂?
习惯了这大上海的浮华,舞厅的纸醉金迷,他已经不敢去回想河溪的安逸生活,所以,这也注定了他和江苒的不可能。
“我该走了,泊年在楼下该等急了。”眼见着外面天色渐暗,江苒挥了挥手中的纸袋,对李墨说,“李墨,如果有时间,记得回河溪。”
刚转身没走几步,江苒忽然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凑到李墨耳边轻声说道,“还有,下回办那事儿的时候,记得要锁门。”
李墨默然不语,看着她转身离开书房,等到听不到她下楼的脚步声时,他才用微乎极微的声音说了句“再见。”
即使再想念河溪,可是终其一生,他再也没回过河溪。直到他死前,他依然相信,他爱的女孩,会在河溪,生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