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荏菡没想到,一大早开门正准备着出门去寻找奕光的时候,居然会在门口遇上江恒,只见他穿了身灰色大衣,脖子里围着根格子围巾,面带微笑地站在她面前,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副银丝边眼镜。
“有事吗?”自从江恒那日表白后,宋荏菡就不知如何和他坦然相处。
“阿菡,今天有空吗?”江恒听出了她话中的冷淡,可是既然来了,他便没有理由退缩,“我想约你去西郊骑马,可以吗?”
“对不起,我可能没……”谁知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江恒牵过手,拉着她上了江家的车子,关上门后,只听江恒对司机说,“小陈,现在去西郊马场。”
宋荏菡微怒,将手从他手腕中挣脱,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她原本以为她的冷淡会让江恒知难而退,可为什么偏偏他还要出现在她周围?
江恒苦笑,除了这样,他已不知道怎样才能争取机会和她单独相处,更何况,他就要和静之订婚了,如果不把握住这次的机会,也许以后都会后悔。如果还是拒绝,那他就当这几日,是他唯一还能放任自我感情的机会吧。
假装没有看到宋荏菡脸上的怒意,他坐在她身旁,头别向一边,看着窗外急速掠过的风景,可是心思却一直系在身边的宋荏菡身上。
车开了一会儿后,终于在一处立着木牌的西郊马场那儿停了下来,江恒下车后,绕到另一边替宋荏菡开了车门,原本伸手想扶她下来,谁知她一跃而下,根本没有理会江恒的好意。
手,还尴尬地悬在半空,指尖微凉,几秒后,见她朝前走了几步,将他甩至身后,并未理会他。江恒假装毫不在意地伸回手,浅笑着说,“阿菡,在郊外多呼吸些新鲜空气对身体好。”
虽还未正式进入春天,可是西郊的景致早已显得生机盎然,时常有马场的人牵着马慢慢地走在空旷的平地上,坐在马上的似乎都是富家小姐,偶尔还能听到远远传来尖叫声。
只见马场的人牵了两匹马出来,鬃毛密而长,江恒抚摸着马背,回头对宋荏菡说道,“阿菡,会骑马么?”
宋荏菡不耐地摇了摇头,骑马只是他们有钱人的兴趣,她怎会有时间去学这些?现在这个地方荒郊野岭,她根本没法一个人回去,只得留在这里面对江恒。
对于江恒的感情,她的内心是复杂的,她清楚的知道,她应该回报他这些日子来的恩情,可是,那其中并不包括一丝感情。
坦言之,她并不爱江恒。
她不知道江恒到底看上了她什么?更何况她只是江家一个佣人而已,就凭着江母的态度,她就知道这辈子她都没有机会再踏入江家大门。
“我教你可好?”在耳边吩咐了马场的工人几句后,江恒牵着马的缰绳,走到宋荏菡身边,“放心,这里的马都很听话。”
“嗯。”宋荏菡这才抬头正视着江恒,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如此明显的冷淡,可是他嘴角还能保持微笑,眼里的宠溺毫不遮掩,不禁让她有些感到有些愧疚。
他帮了她太多,可是她却无以为报。
没过多久,江恒见一位马场的女工人捧了身叠得整整齐齐地骑马装朝他们走来,他将缰绳递给宋荏菡,而他则接过那身火红色的骑马装,展开放在宋荏菡面前,“阿菡,好看吗?这身骑马装是我特意叫马场的人备置的。”
“嗯,谢谢。”宋荏菡接过那身衣裳,嘴角扯了抹微笑,可是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说实在的,她并不喜欢这么亮的大红色,穿在身上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是面对江恒满怀期待的面容,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跟着马场的人去小屋换上了那身骑马装。
火红色的骑马装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脖间是一圈洁白的滚边蕾丝,宋荏菡扯了扯衣服下摆,尴尬地走到江恒面前,低着头说,“好了。”
“阿菡,很美。”远远就见一抹火红色的身影朝他走来,令他痴痴地看入了迷,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问她,若他不是江家大少,若她没有遇见过裴奕光,她会不会愿意跟他走?
可是终究,这个问题他至死都没有机会问过她。
“阿菡,你骑这匹吧。”将其中一匹白马牵到宋荏菡面前,江恒本想扶着她上马,谁知被她摇着头拒绝了。
头一回骑在马背上,宋荏菡身子绷直,害怕得不知不觉间挺起了腰板,虽然马行走的速度堪比散步,可是偶尔的颠簸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心慌。
江恒拉着缰绳骑在宋荏菡旁边,他们围着马场慢慢骑着,马场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马场里不见有其他人,安静得只剩下马匹偶尔发出的嘶鸣声。江恒时不时地侧目,可是无奈宋荏菡始终低着头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的回视,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牵着缰绳加快了马匹的速度。
许是感受到身边同伴的加速,宋荏菡的白马也加快的速度,也不知路上踩着什么东西,马忽然仰天嘶鸣了一声,宋荏菡未反应过来,还没有抓紧缰绳,马就绕着马场跑了起来,只见宋荏菡歪歪斜斜地坐在马背上,江恒听到惊叫声,回过神来的时候,宋荏菡早已离他百米之远。
宋荏菡惊慌地试图拉紧缰绳,可是白马根本听不懂她的指示,只是一个劲儿的绕着马场跑,她弯腰抱着马匹,眼泪急得直掉下来,嘴里不停地唤着奕光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可以使她害怕的心安定下来。
“阿菡……”江恒骑着马试图靠近她身边,听着她的哭声,他也慌了神,只是一味的靠近,想将她带离那匹受惊的马,可是她死死的抱着马脖子,根本听不到他的示意。
依稀听到她带着哭腔叫着裴奕光的名字,可是江恒此刻根本顾不上这些,只是努力伸长着手,想拉宋荏菡到他的马上,一切都是他疏忽了,怎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忘了阿菡根本不会骑马?
江恒一点点的引导着宋荏菡,知道她此刻惊慌失措,而他必须得保持着冷静才能让她心安,他放柔着语调,可声音中仍掩不了焦急和担忧,“阿菡,把手伸过来。”
宋荏菡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一心以为是奕光听到她的呼唤,赶过来救她了,手慢慢松马的脖子,一点点直起腰,伸出手的时候,却见身旁出现的并不是裴奕光,一时间,心还是难受了,由于过度的紧张,宋荏菡的手还未碰到江恒,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眼见着宋荏菡快要从马上坠下,江恒顾不上其他,松开缰绳,从马上跃了下来,接住了往下坠的宋荏菡,可由于重力的缘故,两人抱在一起滚了数十米远,怕宋荏菡受到擦伤,江恒抱紧着她,迷迷糊糊之际,江恒看到不远处有一些石头堆起,他将宋荏菡紧紧护在胸口,而自己却不慎撞在了石头上,额头的伤口不断渗着血,整个人渐渐失去了意识。
马场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跑了出来,见江家少爷满身狼狈地倒在一边,生怕会闹出严重的事情,吓得急忙喊了些人将江恒扶起,他们花了些力气分开江恒和宋荏菡后,分别将两人送进了上海的大医院。
一听说江恒进了医院,原本正忙着和几位太太打牌的江母立即离开牌桌,叫了司机直接送她去了医院。匆匆赶到医院后,司机带她到了江恒所在的病房,一进门,她便看到江恒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前,只是她没有想到,宋荏菡竟躺在江恒的隔壁床,看样子并没有受伤。相反的,江恒则伤的严重多了,头上缠着层纱布,医生已经替他止了血,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医生也给不了准信儿。
江母皱着眉对身后的司机说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给阿恒安排了这样的病房。”她没想到,好端端的,江恒和静之都快订婚了,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情,进了病房,这可不是件吉利事。更何况,夏荷怎么会和江恒一同送来医院?江母看着昏迷中的江恒,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小的现在就吩咐医生,给少爷转间好一点的房间。”司机小陈见江夫人正在气头上,哪敢提江恒带宋荏菡出去骑马的事儿,只得快速地退出病房,跑去找医生协调着换病房。
迷迷糊糊听到有声音,宋荏菡慢慢睁开眼,入眼见周围一片白色,定了定神后,她发现面前竟站着江恒的母亲,不免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怯怯地说道,“夫人,你……你怎么在这儿?”
没想到还未等到江恒醒来,倒先等到宋荏菡醒来了,江母微蹙着眉,环着双臂冷冷地看着她,“江家是哪里亏待你了?你要这样对我儿子,一声不响把他拐出去,现在倒好,弄的他昏迷不醒躺在床上,你给我说说,他这满身的伤是哪来的?”
江母见宋荏菡微翕着唇,似是眼泪又快掉下来,心中满是不郁,拽着她的耳朵将她从床上拖起,凑到江恒床边,说,“今天你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江家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