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同意这样是说法。我抱住他:“不要这样说,我们永远都猜不透人心,善恶相背,一个看上去多么友善和气的面孔下面藏着怎么样的一颗心,谁都看不到。可是对于我来说,你如果没有得病,能够一直活下去,黄耀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活着。”
他没有说话,我抱住他说:“陆彦回,你要相信,全世界都有可能对你不好,出卖你,背叛你,可是我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因为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陆彦回摸了摸我的头:“我知道,我也爱你。”
“我们等结果,如果真的是黄耀做的,我们一定要问清楚,为什么他要这样对你。”
“先不要打草惊蛇,毕竟结果还没有出来,一切都只是一个猜测,不过我现在多了一些信心了,如果我没事,至少还能活下去,也算是万幸了。”
“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们说这话,外面已经天色黑了下来,我拉开窗帘,就看到外面的星光,今天晚上星星好像特别多,而且亮,像是灯光下的硕大钻石,有流转到人心里去的光泽。
我对陆彦回说:“星星好美。”说完了我才想起来,他是看不到的。
他过了好几秒钟才开口:“怎么美?你给我说说看。”
“像钻石,灯光下的钻石,好看极了。”我说完皱起眉头:“你都没有送过钻石戒指给我,连我们当时结婚的时候,你都没有送过戒指给我。”
他似乎是认真的想了想:“还真的是,何桑,真是对不起,我连一个正式的婚礼都没有给过你,你大概是嫁的最委屈的新娘子了,要什么没有什么。”
我往他的肩膀上靠着说:“你说婚姻这种东西还真是玄乎的很,很多人结婚的时候爱的死去活来的,满世界宣布自己是世上最最幸福的人,可是往往也是这些人,很快经不起以后的矛盾和纷争,就分开了。我们不一样,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多恨对方啊,我每次看到你你知道我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就想,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吸血鬼,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让你也尝尝被人折磨的痛苦才好。”
“你就这么恨我啊?”他像是听了什么玩笑话,不动声色地笑了起来:“其实你做到了,你也折磨到我了。你想想,你那个时候那么喜欢许至,我看在眼里,却毫无作为,我怎么会开心?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着明明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贴上了别人的标签,我才是备受折磨,挠心挠肺。”
我把手放在他的左边胸口,对他说:“挠心挠肺?是这里吗?痒不痒?”
他一边捉住我的手一边笑着亲我:“痒。好痒。”
我们接吻的时候,我的掌心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这一刻,我仍旧对这个给予我们无限苦难的世界,充满感激。
药物检测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陈立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陆彦回:“这个药真的是黄耀开给你,让你用的,什么剂量?”
“是他开的,说是一天两次,早晚,各三颗。”
“胡闹!”陈立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药?里面还有超标的美西律。美西律是治疗心律失常的药物,跟肿瘤没有一点儿关系。最重要的是,这种药的副作用非常大,一般不是心率有严重问题的病人,医生都是不主张服用的,而且一旦用药也要慎重,因为这个药对眼睛的伤害是非常大的,如果超过寻常计量的百分之十,都有可能出现幻觉和眼角膜的损坏,你竟然,一天吃两顿?还各三颗?”
陆彦回往椅子上一坐,突然说了一句:“不止,我后来觉得自己病情严重了,私自加大了剂量,我差不多一天三四顿的吃,越吃越觉得头疼和眼睛看不清楚。”
“这是肯定的啊,这个药很厉害。是药三分毒,这个药有六分毒。你竟然还加大剂量,这不是往自己胸口插刀吗?”
“这不是重点。”陆彦回看不见,却还是辨别着朝着陈立的脸望过去,从我的角度,看到他的眼睛暗淡无光,只有浓重的悲伤。他说:“陈哥,重点是,这个药是黄耀开给我的。不止这一个,还有好几种,我只带了这个平时吃的最多的给你看看而已,也就是说,是黄耀把我拉到黑暗里的。”
陈立一时无话。最后愤愤地说:“我找他算账去,这个龟孙子,狗娘养的东西,良心被狗给吃了,坑害自己兄弟,还是不是人了?”
“你不要去。”陆彦回站了起来,我扶着他,他对陈立说:“这件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的,不要你插手,我要亲自问他,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们从陈立这里出来,陆彦回对我说:“何桑,带我去黄耀的医院里,我得问清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报警吧陆彦回,他这么害你,分明就是和你大哥勾结了,你大哥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表面上跟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背地里最喜欢给人家戳刀子。想必从那个时候你把他从总经理的位置拉下来之后,他就已经恨你入骨了,一直想着找机会让你让位,把公司给夺回去的。他肯定是花了很多钱来收买了黄耀,让他为了这些黑心钱来出卖你这个发小。”
“不,不会是这样。黄耀不缺钱,他不会被陆劲的钱收买的,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事到如今了,你还要替他说话?分明是已经摆在眼前的事实了,我恨死他了,这个人渣,败类,如果不是他,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瞎了?我要杀了他!”
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我不是为了他说话。你带我去找他,我得问清楚。”
而窗外乌云密布,桑拿天的雨说下就下,流电翻滚着在云层里低低的划过,轰隆轰隆,明明是早上还是晴空密布,到了这个时候就暴雨骤降。
突然而来的暴风雨。
我陪着陆彦回来到这家如今已经在A市颇负盛名的肿瘤医院里,一进去就看到很多人在排队,生意十分的好。可是拥有一家那么好的技术和设备的医院的院长,却告诉我的丈夫说,他得了肿瘤,却又同时开了完全不对劲的心脏类的药物给他,居心何在?
我们来的比较突然,黄耀并不在,他的助手让我们稍等。他认得陆彦回,请我们在办公室里小坐,又去给黄耀打了电话。
黄耀回来的倒还算快。一进门就对陆彦回说:“二哥怎么突然来了?都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你让二嫂打个电话给我也好啊,反倒让你们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按捺不住怒气,对他说:“确实是等了很久。”
“何桑。”陆彦回开口制止我。然后地黄耀说:“我们来也没有别的事情,主要是我的病情似乎是加重了,想问问你,之前你给的那些药,是不是还得继续吃,我都吃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再开点?”
“这么快就吃完了?”黄耀似乎有些犹豫,但是随即又说:“那行吧,我再去给你拿些药让你带回去。你别再私下里加剂量了,我让你吃的那个剂量就是合适的,你多吃了,反而会不好。”
他出门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把药瓶递给我说:“二嫂,你看着二哥一些,不要让他吃太多了,效果反而会不好的。”
陆彦回笑了一下,摸索着从我的手里拿过瓶子,打开说:“还是美西律?”
美西律这三个字一出,黄耀的脸色剧变。陆彦回看不见他的神情变化,我却是看的一清二楚的,一把拿起瓶子往他身上砸去:“黄耀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二哥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勾结一个坏人来害他?你个混蛋你!”
“何桑,你先出去。把门关上。”陆彦回这个时候却不让我留下来,而是让我出去,我本来不肯,可是他坚持,我就照做了。
黄耀的办公室里有一面玻璃墙,从外面能够看到里面,本来是有帘子的,可是帘子没有拉好,我就能从缝隙里看到里面的样子,我看到黄耀忽然泪流满面地拉着陆彦回的衣袖说话,也听不到在说什么,可是一副很后悔的样子。
而陆彦回一如之前,始终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
到后来,我盯着看,黄耀一下子跪了下来,拉着陆彦回的衬衫下摆,看来是在求他原谅。可是我恨啊,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他把陆彦回害成什么样子了?怎么可以有这么道貌岸然的人,一副把陆彦回当做亲哥的样子,整天表现的很是关系他的病情,可是谁能想得到,最后把陆彦回整瞎了的人,就是这个所谓的兄弟?
过了好久,陆彦回才出来,我是看到他要出来了,赶紧把门打开去扶着他。
他摸到我的手,说了一句:“谢谢,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