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男人会有女人不忠的看法
中世纪文学用我们现今时代冷战宣传的单调节拍那样一遍遍重复着女人不忠的主题。原罪的故事使这个主题理性化了。故事讲到自从夏娃欺骗了亚当,就再也没有可以信赖的女人了。事实上,夏娃并没有欺骗亚当。正如我们所指出的那样,为夏娃提供消息的蛇要比说亚当要死去的耶和华更值得信赖。然而这个事实没有使中世纪的教会的宣传家们感到棘手。很明显,如同在别的领域时一样,这里不一种因素在起作用,而是在基本的心理的基础上掺杂了自私自利的动机。女性在性方面不可靠的观念,一方面可能是来自于男性的不恰当的恐惧,和那种认为男孩子的性器官不能使母亲得到满足的幼稚看法,以及女人能够比男人频繁地过性生活这样一个事实。同时也来自于将女性看作为私有财产的观念。如同我们指出的那样,中世纪的婚姻制度极为审慎、自私。对增加财富的贪婪是大多数军事行为包括十字军东征的目的,并且是野蛮的战争和非正义的掠夺行为的起因。
比较一下处于地纯粹的渔猎时代的原始人和身穿甲胄的先民在财产问题上的不同的态度是很有意思的。处于部落社会状态中的男子倾向于将财产视为公有;一般人头脑中都有集体所有制的观念,因而部落中的男子并不认为妻子的肉体应该绝对属于他个人。作为一种礼节,他会将自己的妻子借与客人;出于巫术上的需要,他会在某种仪式上与部落中的弟兄交换各自的配偶。女人的贞洁常常并不被看重,比如在部落中,年轻人在婚前便沉湎于房事。又比如在莱塞有一种怪现象:一个刚结婚的年轻女子很快就会拥有她所能吸引到的许多情人,并以此作为她带给丈夫的礼物。
将女性当作财产加以垄断的欲望始于中世纪有名的贞节制度。那是一种锁住女子腰部的奇妙的金属装置。人们认为当丈夫外出征战时,这种贞节带能用来确保女人的忠诚。贝督因人对待女性奴隶的方法使这种做法达到了逻辑上的顶点。它一直延续到十九世纪,男人们用这种方法来确保女性财产在达其主人手里时清白。这是极端野蛮的例子,即在姑娘达到青春期之前便对她们施行阴门闭合术。这种做法是将阴门两侧裸露出来后再缝合起来,使之形成疤痕组织,只留下一个很小的出口用于小便。当姑娘卖出去后,还必须进行第二次的手术,这样才能供她的主人享用,这也主要是人买她的原因。
于是种种忧虑在颇为流行的说法中达到了顶点。这种说法认为不能相信女人会保持忠贞。事实上所有的人类学迹象表明,男人自已是多配偶的人,占有各种类型的妻妄。世界上只有两三个地区有一妻多夫制。男人们制定了性爱领域的法律,又指控妇女不遵守这种法律。其实,这里并不能完全排除掉负疚的因素。男人们将这种恐惧强加在妇女身上,然后将想象力转到另一个方面,创造一个刻板形象来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我们已经看到潘多拉——夏娃的毁灭性形象所派的用场。我们现在将讨论中世纪创造的另一个新的人物,这个人物在十四、十五、十六世纪时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也许对以后的西方文坛也产生了重要影响。那就是漂亮而柔弱的克丽西达。
□不忠的克丽西达首次登场
这个故事似乎出自法国诗人贝诺·德·圣特-莫尔1160年写的《特洛伊传奇)一书。中世纪作家们为写特洛伊材料而撷取的拉丁文素材只提到三个人物,其中将我们这里的女人公称为克丽西达。贝诺这样形容这位女子:她“比百合花或树枝上的雪更美、更白皙、更纯洁,但是她的双眉紧锁,这有点不适于她。”同样,特洛勒斯“有着一头金发,非常迷人,炯炯生辉的眼睛、明澈明亮,充满快乐,没有任何人的眼睛比得上他”。克丽西达是阿波罗的教父凯尔卡斯的女儿。阿波罗神告诉凯尔卡斯,特洛伊要失败了,他听从了神的旨意,结果被遗弃在希腊人一方。克丽西达被留在了特洛伊,置于海克特的摆布之下。海克特规定,必须保证她平安地留在城里。‘特洛勒斯是普里安国王的儿子、海克特和卡桑德拉的兄弟、克丽西达的情人(据贝诺说,所有人都知道此事)。然后当凯尔卡斯要求将他女儿送还他时,普里安王很愿意让她走,并用嘲讽的口气说特洛伊不会保留叛徒的任何东西。特洛勒斯与克丽西达极其悲伤,发誓将永远忠诚于对方。英俊而魁梧的斗士、一个头领的儿子迪奥米兹负责护送她到希腊阵营。他很快就勾引她。他对她说,她需要一个骑士来保护她,并说自己从未有过情妇,而希望做她的情人。克丽西达只是对他说,考虑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迪奥米兹成功地偷走了她的手套。
布里西达与父亲争吵,父亲为自己辩护说,他只是听从了阿波罗的命令。她对待洛勒斯的爱保持了一段时间。然而,
变化无常,意志薄弱,
她的感情不久便起了变化,
她的心是那样脆弱、轻率易变。
迪奥米兹俘获得特洛勒斯的马,并将马给克丽西达送了去。不久他丢失了自己的马。当他再次向她求爱时,她挪揄他失去了战马,但最终还是将她的袖筒给了他。特洛勒斯与迪奥米兹再次开战,结果迪奥米兹受了重伤。特洛勒斯大声叫道:“彻底地占有她吧!”但是她并没有罢休。她从爱情的交易中寻求欢娱,如果有人能取悦于她,那么甚至连小饭馆的老板也能得到她的好处。由于迪奥米兹的伤势,克丽西达对他生了怜悯之心,终于与他妥协了。但是她的心里却深感内疚,并自言自语地说:“从此以后再没有人会歌颂我,赞美我了。”特洛勒斯则在战斗中丢失盔甲,被艾切利斯杀死了。
在这个故事的前面部分里,布面西达那令人啼笑皆非但却具有历史意义的预见有着深刻的含义,即贝诺已经将她视作为不忠女子的典型。
□薄伽丘笔下的克丽西达
诗人乔万尼·薄伽丘充分发展了这一情节,在他的长诗《菲拉斯特拉托》(一个被爱情杀死的人)中,他将斯文的爱情与文艺复兴的思想融于一体来刻划人物。薄伽丘是一个放债者的儿子,他与一位出身高贵但是遭遇到不幸婚姻的夫人丽·德艾奎诺相爱着。在玛丽离开那不勒斯去避暑期间,薄伽丘很孤独,他决定写歌颂爱情的诗文。他选择了特洛勒斯与克丽达的爱情作为主题,并改动了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增加了新的人物潘达罗,他是克丽西达的表兄,是男主人公的志同道合者。从此以后,这个名字就成了媒人的代名词。
在《菲拉斯特拉托》一诗中,潘达罗对克丽达叙述了特洛伊劳对她的爱慕之情,并用一种能为人所接受的温和的方式强调说,如果她不怜悯他,那可怜的情人就会不久于世。克丽西达这个人物的性格与斯文爱情的传统是一致的。开始她无动于衷,后来被潘达罗说得动了心,但是又担心秘密会泄露出去。她私下里又权衡了特洛伊劳的重要地位、魅力、秘密被人发现的危险性,以及特洛伊劳的爱情只是昙花一现的可能性。最后她用当时的标准化理论说服了自己:“情人总是更欢迎出于这种友谊的爱情,即使你的容颜象你所希望的那样娇艳,但是对丈夫来说,不久就会觉得你人老珠黄,因为他们总是在寻找着新的猎物。”在一时犹豫以及通了一两封信后,她终于答应见一下特洛伊劳。她随即就妥协了。薄伽丘从这里就开始描述他俩之间那种激情奔泻、如痴如醉的青春躁动。在这部作品中,克丽西达被用来与希腊人交换特洛伊部落的英雄安提诺。分手时她与特洛伊劳几乎悲伤至死,她保证一定要设法回到特洛伊来。特洛伊劳提议两人一起私奔,她拒绝了,说这样做会毁掉特洛伊部落以及他自己的名声。薄伽丘并没有写迪奥米兹在去希腊途中向克丽西达求爱的情节,而立即将笔锋转向特洛伊劳,详尽地描述了他既孤独又悲伤的凄凉情景(这自然也是他自己心情的写照)。此外,诗人只写了一场有关克丽西达与迪奥米兹的情节,她一点也没有妥协,但最后她却说:“你可以再对我这么说,也许你说的话会比现在讲得更悦耳一点。”当特洛伊劳看到一枚别在克丽西达衣服上的胸针时,他一切都明白了,因为那枚胸针是迪奥米兹的。
薄伽丘写《菲洛斯特拉托》的意图是要用温文尔雅的爱情来描绘一幅抒情图景,其重点是写特洛伊劳的坚贞,因而对克丽西达这个人物性格着墨不多,对她的不忠行为也只是轻轻一笔略过。
□富有人性的克丽西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