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漾终于惊醒了过来,——原来是一梦!
而自己的泪,早已打湿了被子,似乎还在继续淌着……
夜猫子还在叫,自己的梦到底醒了没有?——漾漾有点疑惑了起来,又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夜猫子的叫声真真切切,又如此似曾相识,——莫不是许二在学夜猫子叫?
时间终于碰撞到了一起,许二正在外面学着夜猫子叫……
漾漾仔细一听,分明就是往日许二给她学的夜猫子叫声……
事实上,漾漾先前对夜猫子的叫声极为恐惧,偶尔听到夜猫子叫,漾漾总会隐隐地担心猫子会勾走自己的魂魄,似乎自己是个命不久矣的将死之人……
这种感觉有点诡异,按说,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不该恐怕死亡,但是漾漾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漾漾曾经问过九大爷,九大爷神神叨叨地说,那或许是上辈子被夜猫子吓着了。漾漾问就大爷人会有上辈子么?九大爷说,人有上辈子,比如我,总会做掉下悬崖的梦,我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从来也没有见过悬崖,又为什么会梦到悬崖呢,所以我断定,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一定是掉下悬崖死去的……漾漾听得头皮发紧,似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里直发毛……
漾漾曾经告诉许二这件事情,许二说九大爷说得没错(许二看过一些佛书里轮回的故事),人肯定有上辈子!漾漾又问那我上辈子是什么呢?许二嘿嘿坏笑着说道你真的想知道么?漾漾点了点头,许二说你上辈子肯定是只夜猫子啊!漾漾这才知道许二在逗她玩,撅起了俏俏的小嘴巴一直掐许二胳膊,还说许二你可真坏,你上辈子才是夜猫子呢!许二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怎么知道啊!我会学夜猫子叫,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我估摸着要是我学的是公夜猫子叫,肯定能引来像你一样可爱的母夜猫子!漾漾闪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娇嗔道,去你的!许二说不信我给你学!——许二果真学得惟妙惟肖,呜哇、呜哇,呜呜——哇……漾漾捂住了耳朵,一直摇着头,天真烂漫地说道,我不听!不听!而许二学得更带劲了,叫了好半天,直到漾漾笑弯了腰……
后来,漾漾每每听到夜猫子叫,竟然再也没有恐惧了,脑海里却满是许二可爱的鬼脸,以及嘿嘿坏笑的样子……也无从判断那夜猫子叫声的真假。——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恐怕也只有许二自己知道……
再后来,漾漾竟然喜欢上了夜猫子的叫声,每每听到了,就竖起耳朵会听上半天,并一定浮想联翩好一阵子。漾漾觉得许二的前生莫非真的是夜猫子,许二在自家呆得这段日子,平日里确实不同寻常,似乎总是神经兮兮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似的。据说这家伙总会半夜三更起来,也不知道做什么,有时候会点燃灯看书(月亮特别好的时候他竟然试图借着月光看书,甚至会用镜子把月光反射到书上),有时候会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有时候会看天上的星星(似乎在数星星),有时候会在花园里摘来几片花瓣,蘸着唾沫星子粘在眼睛上,倚着门框睡过去(有时候冷,便会抱出自己的被子裹紧自己睡到天色将晓时,又回到二二呼呼地回到床上继续睡)……这些传言经常传到漾漾的耳朵里,也不知道真真假假,而漾漾虽然不曾亲眼目睹,但按照许二往日神出鬼没的习性去推断,似乎又完全在情理之中。所以,漾漾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许二上辈子一定是个夜猫子!许二的灵魂仿佛像黑夜一样深邃奇异……
漾漾记得许二曾经说过,他是属于黑夜的,尤其是月黑风高的夜,最能让他热血沸腾,他觉得仗剑行天下的剑客,一定最喜欢在月黑风高的夜里行路,而夜猫子也会为他歌唱……
漾漾曾经问过许二你见过夜猫子么?许二说没见过,不过可以带着你去找夜猫子,坟地里也许就有!漾漾说我才不去呢!许二坏笑着说你怕我非礼你啊!我不非礼就是了!漾漾眨巴着眼睛,调皮地说道,我才不信呢!许二又坏坏地笑起来……事实上,漾漾一直都觉得许二坏笑的样子很迷人,似乎像个长不大的顽童,总在搞什么恶作剧一般……漾漾又问许二你很喜欢夜猫子么?许二说夜猫子最有灵性,很像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剑客。漾漾说这话怎么讲!许二说,你想想,夜猫子在夜里都干嘛呢?不是在捉老鼠么?——世间的坏人恶人贪官污吏不正是老鼠么,他们白天里衣冠楚楚,晚上一定原形毕露,这便成了夜猫子该出手的绝佳时间。
——你听说过天底下哪个剑客大白天去行刺坏人么?当然,夜猫子白天也不可能去捉老鼠……许二娓娓道来,漾漾听得有点如痴如醉起来,一时觉得许二身影无比高大起来,俨然之间,仿佛已经变成了天下剑术无双的剑客,眉宇之间似乎闪耀这万丈豪情……许二接着说,我没有见过夜猫子,但我知道夜猫子一定是黑色的。而行刺的剑客也一定穿着黑衣,行走如风,飞檐走壁,神不知鬼不觉,一剑会刺穿坏人的心脏……许二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又低头咬起了指头,接着说道,对了,我还没有一身黑衣服,你能给我在你家找一件么?漾漾一笑,清澈的大眼睛里里泛着光,说道,改天我给你做一件就是了!许二一时欣喜如狂,差点手舞足蹈了起来……漾漾感觉许二虽然十七八岁了,但很多时候却像停留在七八岁的年龄阶段(顶多十岁左右),一举一动可真像个孩子,特别是咬着指头的样子……漾漾曾经这样问过自己,喜欢咬指头的人应该是怎样的人?——答曰:除了说明他的思想还停留在童真状态,还有什么呢?然而,这死家伙却总是那么色迷迷的,真是不可思议啊……
却说许二漾漾闺阁外面的花园里学了好一阵子的夜猫子叫,叫的口干舌燥的,却不见半点动静,于是垂头丧气了起来,并惊奇地发现小和尚也相当的心灰意冷,顿时,心中的欲火,像是被一盆洗脚水浇灭了……
许二失望极了,便打算离去,于是,跳出花园,又纵身一跳,灵猫一般爬到了院墙上,又依依不舍起来,许二回头深情地看了几眼漾漾的闺阁,显得无限留恋……
此时的许二,觉得自己分明已不再对漾漾的肉体有什么非分之想了,似乎只要能和漾漾说几句话,便已经心满意足了,甚至,只要看上几眼漾漾,也足矣!足矣!
许二像一只壁虎一般趴在墙头上,垂着头,心里无比沮丧了起来……
许二是个爱多想的人,便对房中的漾漾作了以下几点无端的猜想:
第一是漾漾也许睡得很死,压根就没听见;
第二是漾漾也许听见了,只是不想开门见他,毕竟是半夜三更的,人家也是大家闺秀;
第三是漾漾可能永远也不会见自己了,因为她的未婚夫已经回来了(这一点说明许二想象力极为丰富,而想得很远);
第四是可能自己学夜猫子学得太像了,即使漾漾听到,也一定以为是夜猫子。
许二在心里分析了好半天,觉得第四点似乎还有一点希望,尽管极其渺茫,但也不妨试试,——于是,许二又学了几声夜猫子叫,声音凄厉极了,又似乎夹杂着几声猫儿叫春,有点撕心裂肺的感觉……
然而,房门还是毫无动静,许二终于死了心,身体像蛇一般滑到了墙角下……
而事实恰恰未必如同许二所料(四点分析),漾漾梦中惊醒之后,也早已确定必是许二在学夜猫子叫,只是一时半会陷入了踟蹰之中……
做了如此的噩梦,漾漾早已惊得虚汗淋漓,漾漾多么希望许二就在身边,能给许二说说这个奇怪而诡异的梦……
然而,真的发现许二就在门外,却又茫然无措了起来,漾漾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继续做梦,因为现实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有点离奇蹊跷,真的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