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笑归说笑,这些人不到万不得矣,他们是不会动的。身为一方王侯,就得有容人之量。这也是姬冲和荣青聊了这么半天的原因,归根结底,他是怕荣青这个杀人魔王哪天性子上来,把那两个女人拍得渣渣都不剩,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发生。
自古喜欢杀贪官的皇帝,没有一个把天下治理好的,反而让皇朝由胜转衰的例子比比皆是。虽然以荣青的性子,恨不得把天下赃官杀尽以泄心头之恨,但身为一方君王,她不可能做这样胸大无脑的事情。光在楚阳,大小官吏就有上万,军马超过四十万,没有人给她打理,荣青就只能自己挨家挨户去讨帐收租子了。
那个时候,荣青的爹妈也只能恨自己生了一个黄世仁。
所以一个人登上了王位,头一件想的事情绝对不应该是什么爱民如子,惩奸锄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是如何使自己的基业强胜,如何让百姓拥护自己,以来扩充自己的军马,定鼎天下,最后利用一切的权利,地位,让自己求道成仙!没有这样的气魄,那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土匪头子,连军阀都算不上。
所以中古诸子之中就有人说过:求仙位者,为其王也。求王位者,为其相也。求相位者,为其士也。求士位者,为其民也。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一个老百姓如果只把吃饱饭当成自己最大的理想去奋斗,那么结果就是他一辈子都吃不饱那一口饭。
荣青和姬冲只是聊了一些小事,就能够感觉到如今的楚阳真的安定下来了,起码姬冲这个楚阳王,现在的成算已经完全能够驾驭那些朝臣。遗憾的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后宫的事情他们都不在行,好在荣青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倒是姬冲还得在大婚之后抽出时间宠幸她们,可谓是永无宁日。
跟着他们身后的廖贤等人,对这对小夫妻也是非常的欣慰。虽然他们和恩爱两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但自古以来的后宫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和谐的一对夫妻。荣青虽然强大,但和姬冲彼此之间的气质却一点都不冲突,好像是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的无极之道,浑如天成。
“王妃,等寡人成年之后,便立你为王后。”姬冲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说了一句。
“我想到了平衡后宫势力的方法了。当年汉初建国,虚君实相,国运朝政内外平衡,邦业兴盛。因此武帝在勾弋生产之后,将其赐死,以免母以子贵,祸乱朝纲。寡人立你为王后,由侧妃产子。寡人在朝为虚君,公孙州牧为实相,在后宫为虚君,你为实相!如此朝庭和后宫便可安然,你看可好?”
“好是好,但一个给你生儿育女的女子,说杀就杀,也有些过头了。不过你的理论也是不错的,只有以后走一步看一步了。楚阳这么大,要治理起来实在是头疼啊。”荣青虽然杀了不少人,但没有对女人动手的习惯。她没有想到出关之后,只在后花园走了一圈,还没有深入朝政,就是一乱麻。
她实在是想重新躲进虚空幻境,和那些开国武圣一起当个隐士算了。
可以说荣青现在宁愿上阵打仗,遭遇一位人仙,也不想和一群小女人在一起玩宫斗。荣青的性情,向来是行阳刚,走正道,拼武力,打起仗来也是堂堂正正,向来只有她遭遇别人刺杀的事,自己却从来没有去刺杀别人。让荣青玩阴谋诡计,实在是脚丫子穿针——对不上劲。
“王上,王妃,大司农康耘求见。”这时,天已经过了正午。廖贤上前一步,向荣青和姬冲禀报了一声。荣青说道:“我倒是忘了!第一次种出的圣稻,离现在已经四年了,收获的圣稻作为稻种,只能够轮回九次。眼下又到了夏耕的季节,我倒是要重新播种几倾稻子作为稻种,不然以后会有麻烦的。”
圣稻并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而是需要修行者一生一世都不忘农武一如的操劳。
“唉,又要让王妃费心了。”姬冲向着荣青笑了一下。荣青说道:“说实在话,日后让王上费心的事情更多了,相反我每天除了修炼,打仗,倒是轻松了许多。在后宫看到的,只是朝政的冰山一角,一想到你说的那些破事,我现在连上朝都不想去了。我呀,还是躲到田里去种稻子吧!”
虽然姬冲面对诺大一片基业,劳神费心是必然的事情,但是并没有显得焦头烂额,反而是有些享受的样子。荣青也知道他的确是有帝王之才的人,面对困境丝毫不退避,勇于逆流而上,其心境也是深不可测。这样的人物,必然也是日后登临绝顶的候选人之一,只是走的道路不同而已。
王有王道,仙有仙道。因此荣青和姬冲相辅相成,或者也算是狼狈为奸。
次日,楚阳王宫大殿之上,荣青和姬冲并坐在正案之后。虽然荣青已经不想临朝,但偶尔还是得露一露面的。
楚阳王宫大殿,宽阔十数丈,高三丈,四爪蟠龙立柱屹立于殿角,这样的威仪是江东任何诸侯的大殿无法比拟的。朝臣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有的只是地位上的些许动摇,因为先前坐在正位之后的是鲁太妃,而经过十余年的乱世更替,如今坐在正位之上的已经换成了荣青。朝下臣工中,荣青也有不少故旧。
如今的大司寇殷潍,大司空鲁腾,以及大司农康耘,国相公孙仓,破格封候的太守茅虹,算得上是如今楚阳的几大支柱。
“众位臣工,本宫乃是久居深宫之人,临朝之事,自当避让为本。只是王上未至弱冠,朝事未免有疏漏之处,因此偶尔回朝,也是为了江东基业稳固。”荣青静静的说着话,清脆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姬冲虽然是一代明主,但无论是治世还是乱世,朝局都是需要力量支撑的。其实荣青露脸,也是要不时的震慑一下。
“这次本宫临朝,乃是与王上商议已定,我江东如今有八郡七十一县,纵然是本宫争战多年,也是不及走遍江东每一个角落。基业的延续,需要前赴后继的人才,但光凭荐举,怕是远远不够!因此本宫拟了一道谕,我江东日后选拔人才,唯才是举,兴建学堂和讲武堂,设立秋闱科考,以保基业永昌。”
荣青此话一出,朝臣们顿时匀头结耳,有点头的,也有苦恼的,还有事不关已的,足足闹腾了好一阵。因为大瑨选拔官宦,是九品官人法,世族垄断文治,武功,以此甚至影响皇室和宗室的立嫡,形成豪门。而荣青的举措,却要将垄断的官场打乱,这对世族的冲击不可谓是不大。
“殿下,荐举之制,乃上古传承,如今以科举选才,怕是敝大于利。”殷潍出了朝班,向着荣青躬身上拜。“世族乃是王宗家臣,世代忠心事主。而科举选才,龙蛇混杂,虽然能得人才,却也失去官位。若是中原开国武圣在殿试中夺得头筹,难道殿下要交付其兵权,助他谋反不成?”
姬冲听了这话,眉头顿时一跳。但荣青却说道:“因此要设立科举,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必得天下一统方能实施。本宫这次拟谕,并不是要一意孤行,而是和诸位臣工好好筹措一下,毕竟我江东一统九州华宇是迟早的事情,然而如何让基业昌盛,就得我们君臣共同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