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王传》在表现对真、善、美执著追求的同时,根据藏族人民的普遍愿望和要求,还把格萨尔着意塑造为一个藏族人民心目中理想人格的光辉典范。
在《格萨尔王传》描写战争的部分,也突出体现出藏族是一个富有道德感和道德传统的民族,他们在长期的生产实践和社会活动中,形成并发展了具有本民族特点的道德伦理思想。
在《格萨尔王传》中,道德评价的基本尺度是“曲”与“兑”,按汉语理解就是善道与魔道。
“曲”,在藏语里代表一切善良、正义、公平、合理、美好、光明的事物和行为。甚至格萨尔本人在史诗中也被称为“曲杰”,译成汉语就是施行善道的国王。岭国也被称为“曲德”,译成汉语就是善道昌盛的地方。
“兑”在藏语里则指一切邪恶、伪善、奸诈、残暴、丑恶、黑暗的事物和行为。凡是那些生性邪恶、施行****、残害人民的君主,都被称作“兑杰”,按汉语之意就是魔王。
在史诗中,以格萨尔和岭国为一方,代表善道,以魔王为另一方,则代表魔道。综观史诗中的全部矛盾和斗争,基本上都是围绕善道与魔道来展开的。
《格萨尔王传》一书,还分别对黑、白两种颜色赋予了伦理道德的意义。白色代表善业和正义,黑色则代表一切妖魔和邪恶。
所以,在史诗中多次强调了格萨尔立志要降服一切黑色妖魔并力图弘扬白色善业的决心。代表善道的格萨尔及其岭国英雄们,他们的一切所作所为在史诗中都获得了肯定性道德评价。
史诗在尽情讴歌倡行善业的人们并对道德舆论上给予充分的肯定性评价的同时,也对一个个魔王,即暴君在人世间所犯下的滔滔罪行,给予了深刻的揭露和谴责。
例如,史诗中把格萨尔所征服的第一个北方魔王鲁赞,描写成一个以100个大人作早点,100个男孩作午餐,100个少女作晚餐的极端残忍、暴戾的恶魔。
像这样的恶魔,一天竟要用300人的血肉之躯来作为他的膳食,长此下去,人类岂不被他吃光了么!面对这样的恶魔,人们怎能不从道德情感上对他产生憎恶和仇恨呢?
格萨尔代表正义和善业,为了造福百姓,理所当然要铲除这样的妖魔了。史诗中的魔王并非一个,但他们的罪恶行径却如出一辙。
如姜国的国王萨丹是喝人血、吃人肉的魔鬼。其他如霍尔的白帐王、门国的辛赤王等,都是凶恶残暴、嗜血成性、贪得无厌、不顾百姓死活的暴君。
对于这些暴君的恶行,史诗通过生动地描绘和揭露,无疑会激起藏区善良人们的极端仇视和痛恨,必然要从社会舆论上给予谴责、批判和否定。
在人类道德史上,善与恶从来就是相伴相随的。任何一个民族的思想观念中,都有善与恶的概念。任何一个民族的行为和实践中,都有善和恶的现象存在。无善则无恶,无恶则无善,二者相辅相成,互相对照,互相映衬,在对立统一的矛盾斗争中运动和发展。
从任何一种矛盾斗争的总趋势来看,善总是要战胜恶,恶总是要被善所取代,就如同正义总是要战胜邪恶,光明总是要战胜黑暗一样,这是人类社会及其思想观念发展的不可逆转的趋势。
综观世界上各民族的神话、传说、史诗,以及其他形式的文化艺术作品,所反映出来的善与恶的斗争结果莫不如此。
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所反映的善与恶的斗争结局,也是善业战胜了恶业,善道取代了魔道。因此,《格萨尔王传》史诗中的道德思想具有这样两个特点:
一是善与恶是衡量辨别一切事物真伪的标准。凡是正义的、合乎道义的、具有人性的行为和事物,就被看成是善的而予以褒奖;凡是非正义的、不讲道义的、践踏甚至摧残人性的行为和事物,就被看成是恶的而加以否定。
二是在价值取向标准上,史诗中宣扬了善恶自有报应的思想,进而引导人们应该扬善抑恶,向善去恶,择善弃恶,希望人们应该做到从善如流、嫉恶如仇,择善而从之,遇恶则弃之。
应该说,史诗中对这种善恶标准的态度和对善恶价值取向的选择,无疑都是正确的,也是非常具有积极的意义的。
并且在《格萨尔王传》的最后,描写了格萨尔“地狱救妻”的故事,也是显出了藏族人们,渴望被这样具有善良本质的人治理的愿望,还有藏族对于勇于改过自新的人们宽恕的胸怀。
在故事的最后格萨尔赴汉地弘扬佛法去了,他走后不久,他的妃子阿达拉姆身患重病,她发烧如火焚,四肢发冷如寒冰,肺内风痰似骨梗,心烦意乱,昼夜不安。
医生和卦师都束手无策,念经祈祷禳解亦毫无效果。最后,她将手下的大臣们召到榻前,嘱咐后事完毕后就离开了人世。
阿达拉姆生前是北地魔王鲁赞的妹妹,曾任9000雄兵首领,一生东征西讨不断杀伐,罪恶沉重。因此阎罗王把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格萨尔从汉地回来后,得知阿达拉姆已在十八层地狱里,被折磨得皮开肉绽,承受着无数难以忍受的痛苦。
格萨尔为此事震怒,他迅速来到地狱门口,大吼三声,震得油锅翻倒,刀山崩裂,众鬼卒吓得四处奔逃,十八层地狱被震得像那轮盘转了18转。
接着,格萨尔射出了4支无量神箭,彻底摧毁了一向被人们视为不可触犯的、阴森可怕的十八层地狱,释放了许多无辜受罪的亡魂,同时也拯救了其爱妃阿达拉姆。
此时,格萨尔完成了在人间降伏妖魔、扶助弱小、惩治强暴的使命,天下太平,岭国百姓丰衣足食,格萨尔可以说是功德圆满了。
按照天神的旨意,格萨尔将国事托付给侄子扎拉泽杰,即贾察之子,剩下的事情具体由扎拉泽杰来办理,自己与母亲噶萨、王妃珠牡等一起重新返回到了天界,规模宏伟的史诗《格萨尔王传》到此结束。
另外,史诗中在塑造格萨尔这个人物时,着重表现了他所肩负的使命,通过对格萨尔完成自己使命的全过程的描述,展现了广阔的社会生活画面,体现了生活在青藏高原的藏民族的心理素质和民族精神,表达了古代藏族人民的理想和愿望。
史诗的一开始,就描写了古时候藏族人民生活在一个十分美丽的地方,人们安居乐业,和睦相处,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但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不知从什么地方刮起一股邪风,这股风带着罪恶,带着魔怪刮到了藏区这个和平、安定的地方。
晴朗的天空变得阴暗,嫩绿的草原变得枯黄,善良的人们变得邪恶,他们不再和睦相处,也不再相亲相爱。刹那间,刀兵四起,狼烟四起。
为了拯救藏族众生的痛苦和不幸,为了弘扬人间善业,格萨尔受天神驱遣,降到人间,肩负的道德使命就是教化民众,使藏区脱离恶道,众生享受太平安乐的生活。
史诗把他描绘为一位大智大勇的英雄,并且记载着格萨尔一直铭记着自己的使命,无论是在年幼的时候还是长大成人,都时时刻刻想着造福百姓。
例如,在格萨尔未满5岁前,他就对杂曲河和金沙江一带的无形体的鬼神做了许多降伏、规劝、收管等数不胜数的好事,让百姓安居乐业,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
后来即使阴险毒辣的伯父晁同通过对他和他的母亲进行迫害,父亲和岭国百姓也对他产生误解,最后被驱逐到最边远、最贫穷的玛麦地方,生活贫困,处境艰险。他仍不气馁,始终牢记自己所肩负的道德使命,总是千方百计地为故乡人民谋利益。
后来,他返回岭国参加赛马大会,他未来的岳父代表岭国百姓向他致祝辞,希望他成为一个专门镇压邪鬼恶魔的人,希望他做一个扬弃不善的国王。
格萨尔也不负众望,当他赛马成功、登上岭国国王宝座后,立即向岭国百姓庄严宜称:
我是雄狮大王格萨尔,我要抑暴扶弱除民苦。我是黑色恶魔的死对头,我是黄色霍尔的制服者。我要革除不善之国王,我要镇压残暴和强梁。
他懂得光有决心不用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因此他强调:
那危害百姓的黑色妖魔,若不用武力去讨伐,则无幸福与和平;为了把黑魔彻底来降伏,我又是武力征服的大将领。
格萨尔也是就像他所说的誓言一样,一生先后用武力降服了数不胜数的妖魔鬼怪,忠实地实践了他曾经立下的道德誓言:
降伏妖魔,造福百姓;
抑强扶弱,除暴安良。
当功成名就,一切都如愿以偿时,他就辞别人间,返归天界。
格萨尔就是这样,用他坚定的道德信念和切实的道德实践,保卫了岭国的国土,给岭国人民带来了幸福和安宁的生活。
因此他理所当然地受到了“雪域之邦”的“黑发藏民”们的爱戴和热烈拥护,成为藏区人民心目中光辉夺目、光彩照人的理想人格典范,被人们敬称为:
制服强暴者的铁锤,拯救弱小者的父母。
甚至连魔国的百姓也因格萨尔替他们消灭了妖魔、除却了苦难而对他感恩戴德。
全文关于格萨尔锄强扶弱的坚强意志做了多次重点描写,这也是显示出藏族人民对和平、安定的强烈愿望,还有对追求幸福生活的强烈意志。
关于格萨尔这一理想人格问题,史诗虽然一再宣称格萨尔是天神之子,但在具体的描写中,并没有把他塑造成头罩光环的可望而不可即、可敬而不可亲的神秘人物,而是更多地给予格萨尔人的天赋和人的气质,使人们感到真实可信,可亲可敬。
史诗既描绘出他为了人民的幸福与安宁,具有战胜一切妖魔鬼怪和艰难险阻的理想人格的同时,又刻画出他有时也会失算、办糊涂事、打败仗、陷入困境,具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普通人的人格特点。
然而,这并不妨碍或损伤格萨尔这一理想人格的理想性和完美性,相反,使他更显得有血有肉,映衬出他人格形象的伟大和光辉。
格萨尔这个“降伏妖魔,造福百姓,抑强扶弱,除暴安良”的道德楷模,不仅是藏族人民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理想人格典范,就他的思想和行为而言,也堪称是世界各族人民在相同历史阶段的共同的理想人格典范。
总之,格萨尔史诗深刻地体现了生活在世界屋脊上的藏族人民,勤劳、智慧、骁勇、自强不息、敢于创造的民族精神,表达藏族人民希望消除战争、人民安定团结、生活富裕美满、佛法兴盛的愿望和崇高理想。
热情歌颂了光明、正义和一切真、善、美事物,有力鞭挞了一切假、恶、丑黑暗和腐朽的现象,扬善弃恶、抑霸护弱、造福百姓。这种强烈的民族精神就是格萨尔史诗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