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寨北面,瘸腿老头的小院不远处,两座矮山间有处峡谷,名为朝阳谷。
谷内花草葱郁,一片生机勃勃,落得朝阳谷这个名字倒也名副其实。峡谷内,两面斜壁上生有繁多的奇异木植与药草。此时,沐云背着细竹编的药篓于谷壁仔细搜寻着。斜壁上大黑狗也不知怎么爬上去的,于茂密的草木中轻嗅着。
“沐云哥哥”声音清脆。却是一名身穿兽皮小褂的少女,少女模样秀美,极为耐看。
沐云听得声音回过头来,望见少女小褂上满是泥土,一瘸一拐的走来。
“荟灵,你怎么一个人到这来了,还摔伤了?”沐云连忙跑了过来,扶着少女坐在一处草丛上。抓起少女的脚察看起来,见少女左脚脚裸红肿,便轻揉了起来。
少女额头冒出汗珠,想必有些疼痛。但她只是咬牙,哼都没哼一声,倒显得有些倔强。
少女名为荟灵,与沐云同年,只小一个月。其父亲傻憨子与沐云父亲关系要好,两家多有往来,沐云与荟灵便是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阿姨说你来这里了,我就...找来,在谷口...摔倒了”荟灵看向沐云,怯生生的说道。
“傻丫头,太不小心了...”沐云嘀咕着,恍然一副大人模样教训小孩子的样子。
“你才傻,阿姨说你跟着疯老头学酿酒,我怕你...”荟灵声音一顿,蹙了蹙眉小声说道:“我怕你也变成疯子。”
沐云听后噗嗤一笑,向着荟灵说道:“我要是成了疯子,那你还会不会理我呢?”
“哼,我才不理疯子”荟灵撇过头鼓起面颊。
沐云嘿嘿一笑,放下药篓找出几株药草逐一嚼碎后,小心翼翼的敷在荟灵脚裸上。
见沐云一脸认真,荟灵心中一暖,“沐云哥哥,我父亲说,两年后...”
“嗷呜...嗷呜...”却是大黑狗的声音。
荟灵还未说完便被打断。沐云听得声音后眼睛一亮,“荟灵,你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
沐云背起药篓,抓着树枝一步一步的攀上斜坡,却见大黑狗旁边一株株墨青色小草零散分布。
“咦,这跟灵酒鉴上面记录的解梦草有几分相似,师傅一直在寻找,可就是寻不见,没想到这里有好多株呢”沐云与谷壁上挪移到大黑狗旁边。仔细辨认后从药篓拿出一个小凿子,小心地将这株墨青色小草挖了出来。
“小黑,今天收获不错,若是师傅一高兴就赏你几坛酒喝呢!”沐云嬉笑着朝着黑狗说道。
“嗷呜...”黑狗像是听懂了般,嗷呜声中带着欢快。
沐云又凿出几株墨青色小草后,便招呼黑狗小心翼翼地下了斜坡。
“沐云哥哥,你手中拿的什么药草”荟灵见沐云如此开心,便好奇的问道。
“这是解梦草,我师傅说这解梦草配合几种灵植,可以用来酿造一种酒,说是能解梦”沐云很是高兴。
“解梦?疯子!”荟灵轻语。
“咳,咳...我们回去吧”沐云干咳,看向了西边的夕阳。
晚霞绚烂,花草随风轻摇,整片峡谷仿佛充斥着一种惬意,沐云抱起荟灵缓步出了山谷。
...
“师傅,这是你要找的解梦草吧,跟灵酒鉴上面长得一样。”
“咦,沐小子,你在哪里找到的?”
“师傅,北山峡谷内有很多株。”
“噢...没天理,没天理...我将那里翻了个遍,怎么就没看见。”
“师傅你的解梦酒还差什么辅料呢。”
“玉露果,苍里子,还有...我忘了,你自己去看灵酒鉴,最后一页有配方。”
...
“师傅,今天我找到玉露果了”
“呃...哪里找到的?”
“南山坡上,成片的”
“噢...没天理,没天理...那里我也去过啊,为啥你能找着,我找不着”
.“师傅,肯定是你太粗心了”
“噢,也对。”
...
“师傅,今天我找到苍里子了”
“呃...又是哪里找到的?”
“西山林地,一堆呢!”
“噢...没天理,没天理...我才去过,没有啊。”
.“师傅,可能是你老了,眼神不好使了。”
“噢,也对,也对。”
“师傅...”
“今天找到什么了?”
“奇怪,怎么今天什么也没见着”
“噢...”
“你小子昨天认真看了灵酒鉴没?”
“嘿嘿,没有..”
...
两年后。
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村子里却洋溢着热闹的气氛。
“我家那娃怎么没沐小子好福气,过几天便要娶贤惠俊秀的荟灵。”
“奇怪,那瘸腿疯子自从上个月大病一场醒来后,似乎想通了。竟然舍得拿出几十坛酒出来分给大家。”
“唉,时隔这么多年再一次喝到瘸腿疯子的酒。”
“太香了,这酒...”
“恩,我想哭...”
“这酒有家乡的味道...”
“胡扯啥,你的家不就在这吗...”
“...”
...
村里北侧靠近山林的一间木屋小院内,一口大石锅冒着热气,沐云端坐在石锅下面。其旁,面无血色的瘸腿老头拄着木棍,巍巍颤颤的看向石锅,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自言自语。
“吼...”
沐云,瘸腿老头同时抬头望向天空。
“死牛,就知道吼,看我不收拾你..”瘸腿老头缓缓举起木棍指天骂道。
“师傅,为什么除了你我外其他人都听不见”沐云满脑子疑惑,他都不记得问了师傅多少次,可是每次师傅都说不上来。
瘸腿老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沐云,叹了一口气,头一次脸露认真之色道“云儿,他们不是人,这是你的一个梦。”
“这是一个梦”沐云嗤笑,他在这个村子里真实地生活了十几年,师傅却说这是他的一个梦。
“这是你心中所想所化,我为救醒你才入你的梦,我虽已醒,但你若不愿醒来,我便出不去。这解梦酒我已经酿出,可以助你解梦,你若不喝,那头牛迟早会破开封印将你我摄食。”瘸腿老头却也不在意沐云的嗤笑,而是慢慢抬起左手指着石锅。
沐云打量着瘸腿老头,见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便道:“若这是我的梦,那你是谁,这是哪里,那头牛...?”
“唉,为师名为青河...子。至于这片空间,在一圆盘内,此盘有诸般效用,我亦未参透,你的梦为何如此真实便是这片奇异空间的原因。那头牛为上古荒兽夔牛之魂,其为害大荒两河流域各部族,为师舍弃肉身以元神之体将其引入此盘封印。算算时间,已有千余载了吧...”
“不可能,这不可能,师傅你是疯子,村里人都说你是疯子”沐云听完瘸腿老头说的话,心里已经是杂乱如麻。
瘸腿老头巍巍颤颤的揭开石锅上的木盖,又是叹了一口气,“云儿,信与不信,只在于你,这解梦酒你若不想喝,我也不勉强你。”
沐云看向石锅,神色有些迷离。他想起自己每天做的那个梦,梦里里有关于石老,石飞,石秀,大白狗...的故事,他亦是想知道那个梦为何会一直伴随他长大。
沐云恍惚间将手伸进石锅,舀起一口热腾腾的酒送入口中。
酒清香,方一入喉,沐云却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倒是不因为酒苦涩,而是因为那些深藏在沐云心底的梦,竟然渐渐清晰!
沐云眼中一片血红,咆哮一声跑了出去,一路踉跄想要回家。他摔倒在了路边,头被磕破。
鲜血落在白雪上,显得格外刺眼。
“雪,血....”沐云怒吼着,一股不可磨灭的记忆突袭而来。
群山,村子,以及父亲,母亲,阿公,荟灵...都定格在这一瞬间,而后轰然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