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句话刚出,还没说完,南霸东的脸色已经黑沉下去。
心,像是受到了重压一般,一阵气紧。
闵拉却像是没有看到南霸东的脸色很臭一样,还是优雅从容地笑着说,“人最强烈的情感,莫过于爱和恨。若想要刺激病人的脑波反应,要么是她最在乎的人,要么,就是她最恨的人。我相信,她现在肯定恨你入骨,只要你多跟她说话,她的脑波就会有反应。另外,她最在乎的还有一个——孩子,手术过程中,我能感觉得出来,她非常非常地在乎那个曾经在她肚子里存活过的孩子,只是可惜……”
闵拉想起在给她做刮宫手术的时侯,莫烟似乎也潜意识地感应到了孩子的离去,就算已经对她进行了深度麻醉,她依然在手术台上挣扎着,她的脑波、心电图都发生了异常,似乎是在强烈地抗议,又似乎是在告诉他,求他不要这么做!求他不要这么残忍!求他留下她的孩子!
如果孩子还有机会存活,当时闵拉哪怕是要违抗南霸东的命令,他也会留那孩子一命。
可惜的是,当时的莫烟已经失血过多,又受到了严重的刺激,整个人早已经呈现休克状态,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已经因为缺氧而死亡。
他不得不对她进行人流刮宫手术。
想到莫烟那张苍白凄美的脸,闵拉在心里轻轻一叹,继续说,“说到孩子,我想,说不定让南星接触一下她,会是一个好办法!”
“南星?”南霸东蹙起浓眉,“他自己都是一个自闭儿,怎么可能……?”
闵拉微微一笑道,“人与人的缘份和吸引力是很奇妙的事,也许,这两个缺爱的人相处在一起,会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南霸东拧眉轻思一会,当即同意,“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试试!”
闵拉又提醒他,“你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员!”
南霸东想起闵拉的那个“爱恨论”,想到自己是莫烟心中所恨之人,冷睨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转身便走了出去。
闵拉笑了笑,也不以为意,想了想,他大步地走向别墅后面的一幢小竹楼。
那里,住着的正是南霸东的儿子。
一个五岁的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南星。
此时的闵拉也不会想到,他会一语成谶。
南星真的将莫烟从黑暗中拉了出来,而莫烟,也在以后的日子里,将对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的那份母爱,全部倾注到了可爱的南星的身上,用爱治愈了南星的自闭症,为这世上打造出了一个天才儿童。
两个缺爱的人,均将对方视为生命最重要的亲人,虔诚地守护着彼此。
隐在别墅后方绿色树林中的小楼,是一幢两层的吊脚竹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孩子和两个照顾他的下人住也算宽敞。
闵拉到达门口的时候,一如以往地看到那个高大如山的身影像个门神一样,安静地伫立在门口。
他叫坎布,和孟嫂两个人是打从南星出生开始,便跟在南星的身边看着南星长大的人。
南星这孩子从小身体不好,受尽了病痛的折磨,母亲又在生他时难产而亡,没人给他母爱,而南霸东对这个不受期待的孩子又没有感情,不乐待见,所以,这孩子慢慢地就成了自闭儿,而坎布和孟嫂也就成了不是亲人的亲人。
坎布大约三十上下,身材魁梧高大,是老挝当地人,长得一脸憨厚相。
因他对南霸东非常忠心,南霸东见坎布爱武成痴,也重点培养了他,在南星出生之后,便让坎布过来保护南星。
孟嫂,四十来岁,是南霸东死去的妻子孟秋的陪嫁女,在她家小姐难产去世后,便一心一意地尽心尽责地守护着小姐的这一根血脉。
她一生未嫁,对南星视如已出。
坎布一看到闵拉的身影,便朝他友好地笑了笑,“你好,闵医生!”
他知道,闵拉每隔几天就会来看南星。
闵拉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朗声笑语,“你好,坎布,南星呢?”
坎布指了指屋里,“在里面呢,孟嫂在陪着他。”
他一边说,一边恭敬地给闵拉打开了大门。
闵拉跨步走了进去,竹楼内那宽敞的大厅内,不像一般的会客厅那样干净整洁,倒像是一个机械化的研究室,沙发、桌子、凳子上,到处摆满了各式机械配件,甚至,在旁边的一个木架子上,还摆满了各种已经组装好的手枪和机枪等重武力器械。
闵拉绕到大桌子后面,终于在这一大堆破铜烂铁中,看到了那个身子仅有一米出头的孩子,正蹲在地下熟练地试测着一把手枪的灵活度。
在感觉到闵拉地靠近时,他蓦然站了起身,抬枪指向闵拉,那一双遗传自南霸东的深蓝眼眸中,凛然射出一股冷漠锐利的寒光,让闵拉心中一寒,却又一痛。
南星的眼神,哪里像是一个五岁的孩童,他的眼神不是清彻和纯净,而是冰冷,锐利,无情,冷酷,倒是像极了从林里准备捕食的猎豹,在他盯上你的那一刻,你会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一股来自生命的危险和威胁。
待南星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是闵拉之后,他这才慢慢地放下了手,回头又继续玩他的手枪,完全无视闵拉的存在。
闵拉无奈地摇头,这个小屁孩真是不可爱!
看着这个孩子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旁人完全没有交流,有时候,你甚至会以为他就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闵拉真的打心眼里希望,这个天姿聪颖的孩子能够真正走出来他封闭的世界,去接触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去走向他那更为精彩和刺激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