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在阅读时,我建议大家仔细看,多琢磨,多看一两遍也不为过。因为你如果稍不留神,就完全不明白到底说的是啥了。别跟我说网文应该通俗易懂,这部书其实是在网络上连载的实体书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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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怎么可能!”姬月娥回头瞟了一眼九炎城的方向。在确认了刚刚看到的双环布局和冲天尖塔仍旧静静地立在那里之后,姬月娥又飞快地转过头来,瞪着古无非,暗自生气。姬月娥觉得古无非似乎把自己当做了三岁小儿,竟然和自己开这种幼稚的玩笑。如果九炎城不存在,此时的自己又怎么可能看到它?
“我的说法可能有点不太准确……”古无非感觉到了姬月娥的气愤,咧了咧嘴,赶紧解释道:“九炎城的确存在,但是它的‘存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印了起来。”
“封印?”姬月娥完全听不懂古无非在说什么,但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莫名其妙的话转移了过去。
古无非微微一笑,进一步解释道:“一个正常人之所以能够看到听到感受到周围的世界,那是因为周围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着的。小月,其实你也可以这样理解,那个人周围的世界,因为拥有‘存在’,所以才会存在。而九炎城,它的‘存在’被封印了起来,所以,它相当于不存在。而不存在的东西,上州里的百姓自然发现不了,千年以来自然也没有人能找到九炎城的蛛丝马迹。”
听完古无非的一番解释,姬月娥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垂下了头,暗自沉思起来。她身为大周公主,冰雪聪明,古无非的解释虽然含糊,但已经足够她抓住其中关键,懂得大概。不过聪明如她,还是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再度望向面前真真切切存在的九炎世界,问道:“如你所说,既然九炎城相当于不存在,那现在,我又为什么能看到它呢?”
古无非看着姬月娥美丽的侧脸,似乎想从其上找到某种情绪的表现。但是那张脸庞之上此时只有懵懂和好奇,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看来,她还没有明白不存在意味着什么啊。
“因为,你的‘存在’也被封印了起来。”古无非暂时压下心中的苦涩,接着解释道。
“我的‘存在’也被……”姬月娥轻声自语,思维下意识地快速旋转,立刻就想到了什么,“是入城仪式吗?”
“不错,入城仪式,就是封印‘存在’的一种仪式。”对于姬月娥反应的迅速,古无非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接着解释道:“九炎城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飞禽走兽、男女老幼,只要是属于九炎城的一切,它们的‘存在’都会被封印起来。对于外界来说,这些人和物的‘存在’被封印了起来,让外界感受不到;但是对于这些人和物来说,它们的‘存在’虽然被封印,但由于被封印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彼此仍然能够相互感知。所以,现在的你,能够看到九炎城。”
姬月娥看着面前的九炎城,她感觉自己已经渐渐接近了最后的真相,但还是有一层淡淡的迷雾笼罩其上,让自己难以窥其全貌。
“封印‘存在’,入城仪式,到底是怎样的力量……”姬月娥暗自想着,目光不自觉地渐渐聚焦在那座直抵天际的尖塔塔尖之上。可就在这时,尖塔上方一小块湛蓝的天空突然变得漆黑,仿佛浓黑的墨汁突然溅洒在清澈的泉水之中。漆黑之色迅速地向四周大范围扩散,转眼间九炎城上方的天空已经黑得如同无月的深夜。漆黑之色继续扩散,最后越过了九炎城四周的城墙,在上州城的上空继续蔓延。
但与九炎城的扩散情况不同,漆黑之色越过城墙之后不止将蔚蓝的天空迅速染黑,更是将上州城中的建筑、百姓、街道等一切它所接触之物迅速染黑,直至同化其中。它仿佛拥有惊人食欲的恶魔,无穷无尽地吞噬着它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姬月娥此时早已转过头来,目光追逐着向远方急速飞遁的漆黑与光明的边界。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道范围无限空旷的漆黑隧道之中,隧道不停地向着远方延伸,出口的光亮就这样不停地变小,直至缩小为零星一点,仿佛风中残烛,脆弱地随时都会消失。
“发生了什么?”姬月娥不安地道,此时正值正午,根本不可能突然变为深夜,而且这种黑不含一丝杂色,也不可能是什么雷雨天气。
“你刚刚经过入城仪式,‘存在’的封印还很薄弱,不过现在,封印正在渐渐牢固。”古无非道。
“什么意思?”姬月娥看向古无非,不解地道。
“你刚刚不是还能看见上州城里的情形吗?”古无非反问道。
姬月娥点了点头,但她不知道这其间有什么联系。
“所以说你的‘存在’的封印还很薄弱。”
“到底什么意思!”姬月娥有些着急,不自觉地喝问道。
古无非也不生气,笑了笑,又解释了起来,“九炎城的‘存在’被封印了起来,所以对于外面的世界来说,九炎城是不存在的。而对于九炎城来说,由于‘存在’被封印,同样感受不到外面的世界。但外面的世界是具有‘存在’的,九炎城之所以感受不到,是因为封印的阻隔。所以外面的世界对于九炎城来说虽说不至于不存在,但却也消失了。所以,外面世界的人、物,只要是属于外面世界的一切,从九炎城的角度看,都已经消失了。甚至对于外界来说最普通不过的阳光,也是丝毫照不进九炎城的。”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望向覆压着九炎城的无尽黑暗,“漫长的岁月里,九炎城一直都是这样,被永夜笼罩。”
姬月娥反复咀嚼着古无非的话,目视着远方范围越来越小的湛蓝。她可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的思维渐渐形成了一条逻辑线,在古无非说的每一个字之间不断穿梭,最后连接上了两个词语。
不存在,消失。
一滴冷汗从脸颊上悄然划过,姬月娥终于觉察到了迷雾之中最后的隐秘,而这时,遥远天边最后一点湛蓝也终于被黑暗吞噬。就在这时,姬月娥突然感到自己射到远方的目光仿佛一只找不到靶标的弩箭,在无尽的黑暗中孤独地前行着。在这一刻,她只能看到无尽黑暗,仿佛失明。而就在这时,一幅画面从黑暗中渐渐浮现,姬月娥在画面中“看”到了她的亲人、她的朋友,他们在自己的公主殿中有说有笑,侃侃而谈,有一人坐在公主殿主人的位置上,淡淡笑着,一一应对。那人不知是谁,但不论是谁,那个人都绝不是自己!姬月娥不自觉地迈开脚步,向前走去,似乎想要靠近他们,告诉他们自己才是那里真正的主人。但是自己在走,那副画面也在走,它走得更快,仿佛在黑暗的激流中穿行的孤舟,带走了曾经属于她的一切,直至隐没在遥远深沉的黑暗之中,再也不见。
“小心!”古无非急忙拉住了失魂落魄般向着墙边走去的姬月娥,告诫道:“小月你一定要记住,绝不能越过这道城墙。在九炎城里,无论是谁,只要越过这道城墙,他被封印的‘存在’会立刻破碎,那个人也会在同一时间灰飞烟灭。”
姬月娥的双眼重新在古无非身上聚焦,意识也已经从迷失中挣脱出来。她软倒在古无非的怀中,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无声地滑落。
“不存在,消失,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姬月娥惨然道。巨大的悲伤仿佛一座高山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难以自拔。她冰雪聪明,自己已琢磨出了古无非话中的隐藏之意。而在天空最后一抹湛蓝被黑暗吞噬的那个瞬间,那个突然出现的画面更是佐证了她的猜测。
外界对于九炎城来说消失了,所以外界在她眼中只是一团黑暗,她看不见、更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但外界仅仅是消失了,她还是能记得在外界曾发生的一切。而九炎城由于被封印了‘存在’,对于外界来说相当于不存在,既然不存在,那么它在外界曾有过的一切痕迹都将不复存在。她在那个画面中看到了亲人朋友忘记了她的存在,那是因为,在他们的生命里,她从不曾存在。
此时此刻,姬月娥,在外界,从不曾存在。
姬月娥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在进入九炎城之前她一直以为九炎城只是隐藏在某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在寻炎舰上古无非说过,一旦进入九炎城她就会从九州上消失,但那时她只是以为那是古无非的托词,并没有当回事。当她站在九炎城的城墙上、知晓了九炎城千年之秘时,她完全沉浸在对这匪夷所思的隐匿之法的好奇之中,根本没有深入地想。但当她真正洞察到那其中的奥秘之时,她所能感受到的,却只有无尽的悲伤。
她的身份,她的朋友,她的亲人,她在九州之上留下的无数羁绊,从此刻开始,都将被单方面地斩断。
“封印彻底完成了吗?”古无非看着怀中悲伤的姬月娥,暗自感叹。只要是接受入城仪式进入九炎城之人,即便他们心思不够缜密、没有探查到隐藏在九炎城千年之秘中的巨大代价,但当封印彻底牢固之后,他们终将在脑海深处与曾经的一切永远诀别。
古无非怜惜地看着姬月娥,叹了口气,幽幽地道:“通过入城仪式进入九炎城的外界之人每年都会有,当他们的‘存在’被完全封印的那一刻,他们便会完全明白不存在与消失的含义。在他们的一生里,他们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着不存在与消失的折磨。九炎城仿佛一座海中孤岛,囚困着那些曾经的自由之人,对于他们来说在外界唾手可得的一切,哪怕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光,在九炎城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这更仿佛一道绝望的催化剂,加剧了那种折磨。长此以往,他们精神涣散,身心疲惫,终日伤悲,寿命很少能超过十年。这就是我曾说过的那个宿命,那个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