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那个结论是天子和六王得出的,他们都说擒不住的话,整个九州自然无人能够擒住,但是……”赵天罡没有给在持续的震惊中摸不着头脑的众人任何喘息,又扔下了一个重量级的信息:“女娲传人却可以。”
“女娲传人?!”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到处都是不解之声,但还是有心思机敏之人瞬间就跟上了赵天罡的思路。
儒门谢菲琳樱口大张,激动道:“你,你是说……”
赵天罡点了点头,终于挑明道:“五年前,九炎修罗最后一次进入剑林时,女娲传人在剑林中降临,出手降服了九炎修罗。”
安静,再一次的安静。这一次安静之后没有嘈杂的声浪,这倒不是因为众人并不惊讶,恰恰相反,众人这次的惊讶与之前的数次惊讶相比只多不少。但惊讶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反而是发自内心地对那些人的敬意。纷乱嘈杂显然是对她们最大的无礼,只有安安静静,才是对她们最大的敬意。
“女娲传人又是什么人?和女娲娘娘有什么关联吗?”这时白波开口打破了沉默。
“喂!”一直和白波针锋相对的熊岩喝了一声,不爽道:“你既然知道女娲娘娘,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娲传人?”
“事实上,”白波望了望卫冬和何沛源,“女娲娘娘今天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你!”熊岩被这个回答给噎了一下,随后重重地“切”了一声。
“白小兄弟,”赵乔笑呵呵地道,“你已经了解了女娲娘娘填补天漏和海漏的事了吧?”
白波点了点头。
“女娲传人的事儿就是从那以后开始的。”赵乔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讲述道:“女娲娘娘补完天漏和海漏后,深感世间生灵的脆弱,为了在自己仙逝以后仍然能够永远护佑天下,于是在曾经天漏的位置凌空修建了一座宫殿,以女娲之名命名,那座宫殿也就叫做女娲宫了。女娲宫以师徒相传的方式将‘女娲’之名世代传承,这样就能永远护佑天下生灵,而为了有别于女娲娘娘,以后每一代承继‘女娲’名号之人都被叫做女娲传人。”说到这里,赵乔脸现不解,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是女娲传人很少在九州现身,她们一旦现身,便是整个天下生死存亡之时,上一次女娲传人出世还要追溯到我大周开朝、朝歌城周商决战之时。五年前,女娲传人怎么就突然出世了呢?”
“他奶奶的!”熊岩突然莫名地感到一阵后怕,“五年前难道也是天下生死存亡的时刻?”他这么一说,众人再次将目光聚集到赵天罡身上。对于五年前的一切,他们没有经历,没有感知,一切的答案都只能从赵天罡身上获得。
面对众人近乎急切的目光,赵天罡却只有一声苦笑:“这个,又有谁知道呢。”
众人一愣,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但是仔细一想,赵天罡的回答似乎也合情合理。九炎修罗每甲子出世一次,他们的布局对于九州也的确极其危险,可一千年来也没见女娲宫有所行动啊。如果说五年前的九炎修罗想要布置的杀局的危险程度是史无前例的,但正如赵天罡所说,九炎修罗一直忙着要置他于死地,根本没有时间布局啊。这其中缘由,倒当真让人捉摸不透。
白波这时又问道:“难道是天子邀请女娲传人来一同擒获九炎修罗的吗?”
“这绝不可能!”白波一说完赵乔就立刻否定,语气十分坚定,“先不说女娲宫在九州地位超然,即便是九州的统治者在女娲宫看来也不过是凡人而已。更何况,如果天子真的能邀请到女娲传人,恐怕先代历代天子早就邀请女娲传人对付九炎修罗了,还用等到现在?”
白波又望向赵天罡,想从他那里得到进一步的确认。赵天罡没有回答,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白波,赵乔说的是对的。
“行了,没用的还是少说吧。”夏侯玲这时再度开口,语气不耐:“赵正使,当年九炎修罗最后一次进入剑林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夏侯玲既然这么问了,赵天罡于是再度将思绪放到五年前的剑林之中,只听他道:“五年前,当九炎修罗最后一次进入剑林时,我和天子还是按照之前的策略,凝炼剑林剑气组成剑阵去对付他。但是那一次,九炎修罗却和之前不同。”
“怎么个不同?”夏侯玲问道。
“他那次严严实实地披挂着一件灰色披风,从战斗的角度看,那件披风的厚实严密只会对战斗造成不利影响。但是九炎修罗穿着的那件灰色披风,不知为何,竟然能够反弹剑林剑气。虽然能够看得出来,那件披风反弹剑气有一定的极限,但是在它达到极限之前的那段时间,已经足够九炎修罗冲到我面前。而且在前十六次对战之中,我和天子早已习惯了用剑气阻击的策略,但九炎修罗的这番突变却着实打了我和天子一个措手不及,让我们急切之间实难变换对策,结果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炎修罗迅速突破重重剑气,杀到我的面前。”
众人这时心都收得很紧,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将是整个故事的重点。
“但就在这时,”赵天罡接着讲述道:“一道红橙黄绿蓝五色光柱,冲破剑林的漫天剑气从天而降,恰好罩住九炎修罗。九炎修罗在这道五色光柱之中行动迟缓,仿佛坠入沼泽泥浆。而与此同时,光柱中红橙黄绿四色光芒缓缓变换颜色,与那一道蓝色光芒逐渐实现同化,混杂的五色最终变为纯粹的蓝色。这变化后的纯蓝光柱亮度渐渐变亮,直至刺人眼目,让人难以逼视。赵某当时也不耐蓝光之盛,只得闭上双眼。不过蓝光之盛并非一直持续,待感到光芒渐渐减弱、直至消失之际,赵某睁开双眼,只见原来的光柱之下,一块巨大的坚冰赫然在目,之前还凶威大盛的九炎修罗正封在坚冰之中,一动不动,生死不知。而在坚冰旁边,一个女子,一袭白衣,面无表情地静静站立,无悲亦无喜。”
“她就是女娲传人?”谢菲琳打断道。
赵天罡点了点头:“那个女子一袭白衣的两条袖子之上,各自绣有五圈红橙黄绿蓝五色条带,这是只有女娲传人才会使用的装束。而且,能够擒住九炎修罗的,除了女娲传人,这世间还会有谁呢?”
“女娲传人长得什么样啊?”谢菲琳好奇问道。传闻女娲传人貌如天仙,但谢菲琳从小便自负容貌美丽,身边女子罕有及者,此时从她跃跃欲试的神态看来,分明就是想和女娲传人在美貌上一较高下。她这么一问出口,小女儿心思显露无疑,顿时惹得几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菲琳!”对于同伴的失态,道门郝立峰轻斥一声。
“问问又怎么了。”谢菲琳嗔道。
“这么说的话可能对女娲传人不敬,”赵天罡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横生枝节,打断道:“但赵某不得不承认,女娲传人,是赵某生平仅见的绝色美人。”
赵天罡这句话是望着谢菲琳说的。看着一个女子却说另一个女子是生平仅见的绝色美人,这其中意思自然再明显不过了。谢菲琳听罢顿时蔫了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别说这些没用的!”夏侯玲咳嗽一声,“之后呢?”
赵天罡道:“之后女娲传人向天子交代了一些事情,随后便化作五色流光遁入天际了。”
“她交代了什么事情。”夏侯玲问道。
“她交代的事情,和我们今日寻炎之会的主题直接相关,也就是……”赵天罡语调放缓,这一张一弛的变调透着说不尽的神秘:“如何找到九炎城。”
“到底是什么?”夏侯玲被赵天罡的卖弄关子激得有些恼怒了。
“别急,还没到那儿呢。”赵天罡可不管老婆子的态度,接着讲述剑林中的事:“女娲宫掌握着女娲娘娘炼制五色神力的技术,五色神石其实只是五色神力的一个载体,而女娲传人驭使的那道从天而降的五色光柱便是女娲宫已经凝炼了千年的一道五色神力,据说品质之高还在女娲娘娘补天的五色石之上,只不过炼制这种程度的神力极为不易,千年以来也只不过练成这区区一道神力而已。但也正因为此,那光柱神力之强,在罩住九炎修罗的瞬间,就封住了九炎修罗九成的神通,而实力骤降的九炎修罗想要逃跑也就变为了不可能。”
众人一阵唏嘘,原来九炎修罗就是这么被擒住的啊。“出之不知,去之不明,杀之不能,擒之不得”,九炎修罗能有此本事可以说和他们的神通息息相关。九种火焰,九种神通,彼此协同运用,可施展的手段万万千千。所以九炎修罗只剩下一滩鲜血时仍然可以通过蕴藏在血液中的白焰神通转死而生;局面不利时可以通过灰焰神通的转移远遁万里;如果将自己未来的行动规律刻入主控制的蓝焰中,即便自己因为某种原因失去意识无法行动,也可以通过蓝焰操控身体……但是如果九炎修罗的九炎神通在瞬间被废去,他们又怎么可能“出之不知,去之不明,杀之不能,擒之不得”呢。
“但是不得不说,”赵天罡话声不断,但语气转折,“九炎修罗真的是个恐怖的存在。其实女娲传人的预料是一开始便将九炎修罗的神通全部封住,但九炎修罗在五色神力封印之下居然还能保留有一些神通。也就在这时,女娲传人将五色光芒其他四色向蓝色转化,五色光芒中蓝色主冰寒之力,其他四色与其同化,瞬间将冰寒之力提升数十倍。也就是在这冰冻之力下,九炎修罗才渐渐被封冻在坚冰之中。而且据女娲传人所说,坚冰的冰寒之力会逐渐蚕食掉九炎修罗体内那剩下的神通,等到一定时日之后,九炎修罗就会神通尽失,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而照她估计,那段时间应该会有五年。”
听完赵天罡这一番话,尤其是他最后一句话,在座众人都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夏侯玲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的意思是……”
“不错。”赵天罡声音拔高,意气风发,为此次的寻炎会议宣布早已注定的结论:“如今正是寒冰之力蚕食掉九炎修罗剩余神通之时,我们只要找到禁锢住九炎修罗的坚冰,就可以得到其中九炎修罗。没有神通的九炎修罗就是凡人一个,我们自然有的是办法从他的口中得知关于九炎城的一切。”
从寻炎会议最开始的自我介绍,再到赵天罡为白波的答疑解惑,再到以九炎修罗做为寻炎之匙的会议正式开篇,赵天罡的逻辑一直是一段段杂乱的丝线,让人听得难掌重点。但是此时,段段逻辑丝线终于彼此串联,贯通首尾,大厅众人,无不豁然开朗。此次的寻炎会议是关于如何寻找九炎城,赵天罡最开始的思路便是以九炎修罗为寻炎之匙,而失去了神通的九炎修罗不就是能打开九炎城神秘大门的钥匙吗。
“也就是说,我们如今是要去找禁锢住九炎修罗的坚冰咯?”木老头这时又问道。
“正是。”赵天罡道。
“那块坚冰在哪?”木老头又问道,这已经不单单是他自己的疑问,也是困扰此间众人的最后一个疑问。
“虽然女娲传人说五色寒冰之力形成的坚冰封住九炎修罗万无一失,”赵天罡道,“但天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九炎修罗会突破坚冰,毕竟九炎城是曾经将雍王一夜灭族的存在,难保九炎修罗不会有什么后招。于是天子决定将禁锢住九炎修罗的坚冰放在一处至寒之地,只等五年之后,也就是九炎修罗神通尽失之时。而那处地方就是……”
可没等赵天罡把这一句话说完,议事大厅突然隆隆震响,一场异变突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