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木老头看着向自己全速奔跑的小乞丐,心里微微吃惊。那小乞丐根本无视箭雨,他的身前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刺来的竹箭纷纷弹落。不一会儿,小乞丐就已经跑到了木老头身前,只见他速度不减,高高跳起,在空中一个翻滚,越过木老头后稳稳落在桥面上继续向前奔跑。
木老头转过身来,吃惊渐渐消失,再度微笑道:“真没想到啊,那群人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高手,老朽居然没有发现。既然你刚刚一直在玩捉迷藏,那我也陪你玩玩吧。不过,嘿嘿,得换个游戏。”
他这句话说罢,右脚再度在竹面上轻轻地跺了三下。一个方形盾牌再度从竹节处冒出,并且盾牌顶端缓缓形变,一个方形龙头逐渐成形,竟然和牵制李如风行动的那个龙头一模一样。随即龙嘴中绿色幽光一一点亮,一道道极细的绿光从中激射而出,尽皆刺向前方奔跑的小乞丐。
不过这一击还是没能让木老头如愿,小乞丐背后似乎也有一堵无形墙壁,将这些绿光一一弹开。但绿光的攻击也不是全然没有效果,木老头看得清楚,当绿光击到那堵墙壁时,小乞丐的身体明显震颤起来。不过小乞丐此时已经距离寻炎舰很近了,他再度高高跃起,可以预见,当他再度落下之时,就会身在寻炎舰之上。
木老头看到这一切之后仰天大笑起来:“好好好,既然要玩,就要玩到底。”笑罢,他一只脚狠狠地跺在竹面上,只见之前一直缠住李如风的龙头此时缓缓转动,半圈之后,竟然已经对准天上的小乞丐。而在龙口附近,火焰凌空燃烧,炽烈耀眼。
下一刻,无数道内绿外红的极细之光从龙口中汹涌喷出,而在木老头身前的龙头也是同样如此,如果一个人目力惊人的话他就会发现,这些光之所以会内绿外红,那是因为射出的绿色竹箭速度之快不仅连成一线、形成绿光,更因为其速之快摩擦空气,迅速燃烧,所以会在外面裹挟一层火红外衣。两股光之雨向天空之中的小乞丐一起泼去,前后夹击,美丽至极而又危险之极。
木老头看着两股即将合流的光之雨微笑着,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杰作。他也看向了空中的小乞丐,想看看他在临死之前会有些什么慌乱的表现。但是小乞丐接下来的举动似乎并无慌乱,只见他伸直双臂,举起双手,一只对着身前,一只对着身后。当两股密集的光雨仿佛两面墙一般即将压到他之时,只听他一声轻叱:“还给你!”最先接触他的那一滴光雨立刻炸散开来,随后的光雨接二连三地爆炸,燃烧着的竹箭碎片四处迸射,阳光闪耀之下,火焰五彩缤纷,仿佛正在燃放的一颗颗烟花,炫人眼目。而在漫天争相绽放的烟花之中,小乞丐仿佛一只准备着地的飞鸟,当空而下,平稳地降落在寻炎舰的甲板之上。
“如此一来,寻炎之旅才不会寂寞啊,哈哈哈……”木老头再度仰天狂笑,似乎根本就不介意小乞丐从其手中逃脱。可是笑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就突然止住,因为他看到在寻炎舰的甲板之上,李如风正一左一右张开双臂,双手各自展开一把折扇,一脸冷笑地看着他。木老头暗道一声不妙,就在这时,李如风双臂挥动,两把折扇猛地向中间扇去,合在一处。
这两扇子扇下之后,海面上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一阵不绝于耳的“哗哗”之声却逐渐响起,并且由小变大,由远及近。木老头心有所觉,左右一看,这一看之下,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只见两团海浪一左一右,正从远处汹涌而来。“隆隆”巨响之中,海浪越卷越高,越卷越快,仿佛两面移动的钢铁城墙,席卷一切,威不可当。
两道水墙以竹桥为中心逐渐合拢,并且在竹桥之上留下一道越来越深的阴影。而在这渐趋狭小、愈发昏暗的空间之中,木老头一动不动,脸色阴森得可怕,而船上的李如风却是神态潇洒,玩味似地看着木老头。可是当水墙涌上竹桥、就要将木老头卷入其中之时,不知是不是眼花,李如风看到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木老头竟然笑了,并且看他笑的模样,似乎是十分高兴的样子。没有给李如风进一步观察的机会,两道水浪终于拍在一处,仿佛巨兽之口将猎物一口吞下,终于将这座架在岸边和寻炎舰上的巨竹之桥完全淹没。此时此刻,不管是木老头诡异的笑,还是他佝偻的身躯,亦或是刚才在桥上进退两难的人们,所有一切,全部埋入这滚滚的白色波涛之中,不见影踪。
潮来潮去说来也快,等到风平浪静,墨绿巨竹再一次从海面中显现出来。此时,那些偷跑到竹桥上的人早已消失不见,诺大的竹桥之上,只有在前端一个佝偻的身影静静站立,一动不动。木老头也的确厉害,如此摧枯拉朽的海啸之威似乎也没让他的身体移动分毫,不过他此时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却是已经丧失了加入寻炎队的资格了。
看着木老头一身狼狈的模样,李如风满意地笑了笑,他再度打开折扇,轻轻地扇了起来。可是没扇几下,他挥扇的动作便慢慢停止,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一幕诡异的情景在他的眼前逐渐发生。
只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木老头,他的身形已经变得不再真实起来,虽然隔着较远的距离,但李如风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木老头的一双眼瞳已经毫无神采,彷如死物。而此时,木老头全身上下,不论是灰色的衣服,褶皱的黄皮肤,还是头发,都在迅速地变为墨绿色,仿佛被一只涂满墨绿色染料的无形之笔反复涂抹,不到一会儿,就已经浑身上下通体一色,宛如一块栩栩如生的绿色树雕。
竹桥在落燕矶岸边的部分也在发生类似的颜色变化,不过却是在向枯叶一般的黄色转变,并且这种枯黄扩散迅速,仿佛火焰燃烧枯木,顺着墨绿巨桥一路向上,就连已经变为墨绿色的“木老头”也没能幸免,直到将搭在寻炎舰船舷上的墨绿方形龙头也侵染成枯黄之色。而已经变为枯黄色的竹桥似乎也变得脆弱不堪,不知在哪个位置“啪”的一声轻响响了起来,随后“啪啪”之声连成一片,接着这座巨竹之桥和桥上的木老头仿佛脆弱的薄冰一般,逐渐四分五裂,崩散在这片汪洋大海之中,随波而散,再也不见。
李如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当最后一片巨竹碎片坠入海中之时,他心有所觉,猛地转过头,目光直刺他身后甲板。红色的甲板此时仿佛变为红色的浆糊之湖,一个人形的事物浑身笼罩着红色的“浆糊”从其中缓缓挣出。当红色“浆糊”从他的身上从上至下逐渐滑下、再次融入甲板之中时,一个浑身上下干干爽爽、一丝水渍也没有、背后背着大袋子、身体佝偻之人终于显现。竟然是木老头!
“终于是赶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