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玄通站了起来,绕着二人转了一圈,来到了古无非前面、苏雪笙背面。
苏雪笙见状也同样有了动作,松开手臂后退,离开了古无非的怀抱,但仍坐在原地,保持着随时能与古无非接触的距离。
三人中只有古无非仍然是一动不动,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同刚拥抱苏雪笙时一模一样,他所处的时间仿佛从刚才开始就被凝固了一般。但与之前不同之处也有,而且十分明显,那就是古无非的双眼,他的一双眼睛此时居然也呈现出和苏雪笙一样的湛蓝之色。
古玄通这时已来到古无非面前,随后伸出紧握的右拳,放到古无非面前缓缓打开。五指松开之时,璀璨的九色光芒从其掌心爆散而出,九色光芒最下方,一颗九色圆珠正稳稳地躺在古玄通的掌心之中。
九色圆珠其实并非浑然一体的珠子,而是由无数颗细小的九色晶粒紧凑排列而成,而在珠体之上,数道裂痕纵横密布,透过裂痕,圆珠中空的内部,一抹黑色,若隐若现。
这颗珠子正是之前古无非从脑门中取出的、内藏夺命食焰的那颗珠子,就连外表裂痕都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珠子被古无非取出之后没过多久就完全摧毁,怎么此时不但完好,竟然还落在了古玄通的手中。
“你发现了屠龙丹的存在,在我的布局里本就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古玄通举头四望,打量着这个虚假的世界,“现在既然是循环梦,那梦中所有人最后必须都要回到他们的循环点。”
“如果我不让你发现屠龙丹的存在,也就是说不让你发现现在是循环梦,那样的话,在你粉碎了我‘混乱时间突施食焰暗杀你’的阴谋后,变数难免会大大增多。”
“其中最大的麻烦就是,你很有可能返回不到你的循环点,那样的话,这个循环梦本身就会是个矛盾,后果如何我也不知道。”
“其次就是,你有可能会发现这个世界的一些破绽,比如除了咱们四人外再无第五人存在,如果你在那时发现端倪最终从体内找出屠龙丹,那我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我的布局里必不可少的一环就是要让你自己发现现在是循环梦,到时候由你自己心甘情愿地离开循环,而且既知是梦,发现破绽也会变得自然而然。当然了,你既然发现了现在是能变为现实的循环梦,那么同时就必须为你准备一个会被改变的现实去验证循环梦的作用,所以,这颗屠龙丹必须放进你的身体,而且,必须要让你发现。”
“不过,这颗屠龙丹在我的计划里还是一定要放进你的身体里的,但你已经把它拿出来了,那要怎么办呢?”古玄通看着屠龙丹,为难道,但下一刻,他却哈哈大笑,仿佛奸计得逞,“当然是重新将它放回你的身体咯。”
“不过……”古玄通怪笑一声看向苏雪笙。此时的苏雪笙一副紧张模样,但那副模样所表达的意思,完全不是怕古玄通伤害古无非,倒更像是生怕古玄通抢在自己前面伤害古无非似的。
对苏雪笙的反应,古玄通似乎很是满意。他笑了笑,重新将目光落回古无非麻木的脸,“不过……你现在既然中的是雪笙姑娘的意心幻境,那我又怎么好意思和她抢着,送你在幻域叠局中的最后一程呢。”
古玄通的谦让无异于意外之喜,苏雪笙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然后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拾起古玄通掌心上的屠龙丹。
接着,她将自己的目光聚焦在古无非的双瞳上,似乎正在两对眼瞳,或者说两人之间建立一种奇妙的联系。随着自己眼中蓝芒一闪,通过联系,古无非的蓝色双瞳内也闪过一道蓝光。下一刻,古无非竟然缓缓张开了嘴,当张到不能再大之后,苏雪笙将屠龙丹向其口中送去,最后稳稳地放在了他的舌面上,而随着喉咙一滚,古无非便将屠龙丹彻底吞入了腹中。
“无非贤侄,如果你还有意识,知晓了现在的情况,一定会疑惑重重吧。”古玄通望向苏雪笙,喂古无非服下了屠龙丹这种能威胁其性命的东西,苏雪笙竟然出现了快慰的神情,“你最想不明白的,恐怕就是对你用情至深的雪笙姑娘,为什么会这么想杀你吧。”
“我可以跟你坦白,我没在雪笙姑娘身上施放幻术来让她对我言听计从,毕竟你我幻炎一模一样,都是九炎城最强,她若中了幻炎,你没理由发现不了。”
“所以,她这么想杀你,那就说明,她是真心想要杀你,至于她为什么想要杀你?”古玄通语气突然一狠,“那是因为,如果她不杀你,那我就会杀了她腹中、你和她的孩子啊。”
苏雪笙身子剧烈一颤,立即抚向自己还未隆起的腹部,似在安慰腹中婴儿不要害怕。古玄通注意到了,却毫不在意,冷哼一声后接着道:“但她还是无法对你下手,她太在意你了,任我百般威胁,她始终都不同意。”
“不过好在对她来说,她腹中小狐狸的分量并不比你轻,虽然她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对你下手,但‘杀你来挽救自己孩儿’的意识还是悄无声息地在她脑中缓缓出现。”
“只不过‘杀你’之心虽有,但‘不杀’的意识却也难以撼动。‘杀’和‘不杀’两个意识同时存在,在现实中,两个意识此消彼长,永远处于竞争状态,却也永远竞争不出结果,如果任由两个意识一直竞争下去,这个绝色美人儿最终的结果,恐怕就是疯癫呆傻。”
“但是别忘了……”古玄通张开双臂,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揽入怀中,“现在可是我的梦啊,梦中所有一切皆是意识所化,所以身为‘意识’的我,自然也可以潜入雪笙姑娘的脑中,帮助‘杀’来击败‘不杀’。如此一来,她的脑中便只有‘杀你’这一个念头,她假装被我制服暗中潜伏、在你毁掉屠龙丹时施展幻术将其替换、让你误以为我早已离开,这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杀你而做出的行动啊。”
“无非贤侄,你能猜到梦中梦,对梦境本质的了解未必比我少,我能在梦中操控另一个人的意识,这一点你绝没理由想象不到。但你终究是没做这方面的防备,只是因为无论妹子还是情人,你都不认为她们会对你起杀心。如果你知道了苏雪笙姑娘怀有你的骨肉,警惕如你,绝对能想到我会以此为要挟,让她对你不利,那样的话,我的计划便绝没有成功的可能。”
“但你不知道,虽然这一点也怪雪笙姑娘有意隐瞒,但自己挚爱怀有身孕你却未知,这一点终究是你留心不足,所以你的死路,也算是你自己铺就的。”
“可即便如此,你还是会有疑问的吧……”古玄通看向了苏雪笙宛如蓝宝石一般瑰丽的眼瞳,“雪笙姑娘虽然有意心瞳,能施放幻术,但与她朝夕相处的你又怎会不清楚那意心瞳力量的极限?当幻术施放出来,即便你对雪笙姑娘没有戒心,但对那力量的熟悉还是会让你发现端倪。”
“所以……只要让雪笙姑娘意心瞳的力量变强,强得超出你的熟悉,甚至比你我的幻炎还强,强大到超出你对幻术二字的理解,那样的话,你就绝没有能发现的可能。”
“但那要怎么做呢?虽然现在是梦,可允许一些有悖常理的事发生,但也都要基于现实,并不能无中生有啊。”
说到这里,古玄通得意一笑,“无非贤侄,你应该知道的吧,被九尾天狐妖晶滋养过的身躯,越受伤痊愈就会越强。”
“在现实中,我将雪笙姑娘的意心瞳挖了出来,放进了爆炎脉的金晶阁晶柱之中,让金晶阁金芒之力不停破坏,再由储存其中的命焰不停修复。受伤,痊愈,受伤,痊愈,直到……越来越强。现在,她意心瞳的力量甚至已在你我的幻炎之上。”
古玄通看向苏雪笙流光溢彩的双眼,此时却有一丝可惜,摇了摇头道:“不过那强大的力量毕竟只是暂时的,她的双眼之后不仅会失去那种力量,更会因承受了本不应存在的过强力量而逐渐失明。”他冷哼了一声,可惜神色一扫而空,重新看向古无非:“但那毕竟是之后的事了,而在那之前,你就会死。”
“对了。”古玄通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恐怕还不知道我为何能进入金晶阁吧,索性一起告诉你好了。”古玄通再次露出得意神色,“因为双重梦境的细节,杀你的布局,这所有一切,都是由金晶阁窦阁老,亲自创造的。”
说到最后,古玄通似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得意,终于高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