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紫一抬头,道:“那边那么多渔村,我哪里去得过来,自然是没去过。”
“哎,阿紫,我可是在那小渔村认识你的,你怎么说你没去过呢?”滕尚儒随口就拆穿了颜紫的话,让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许久才憋出一句道:“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哪记得那么清楚啊?”
“呵呵,瞧你这记性,不可能把自己娘家都给忘了吧?”滕尚儒笑呵呵地指指颜紫,逗笑道。
颜紫偷偷瞪杨六一眼,回身坐到滕尚儒旁边道:“老爷,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缳儿这几天情绪稳定多了,想看看大姐是不是让她出来活动活动,这孩子受了惊吓,到外面活动活动,对身体好些。”
“不行!”还没等滕尚儒开口,傅倚水已经接了话,“这次如果不是缳儿,这仓库的火怎么着得起来?我看,要加禁足一年,燕子坞的人看不住,我让秋雁带人去看着。”
“大姐……”颜紫一脸哀求地看着傅倚水,傅倚水却不再理她,只对杨六歉意地道:“阿紫无礼,都是些家事,打扰了六爷了。缳儿是我这三妹的女儿,年纪小,平时宠惯了,少了些管教。你我这家事,到让六爷取笑了。”
“不敢不敢!”杨六双手在胸前晃了晃道,“大夫人,这虽说是你们的家事,不过杨某既然听了,不妨说些看法如何?”
“六爷请说!”傅倚水颔首。
“这玩闹之事乃是孩童天性,大夫人若将天性锁住,时日久了,日积月累,这缳儿小姐到时一次爆发,怕是会做出比这次火灾更严重的事情出来啊。”杨六娓娓劝道,“治人与治水类似,治水之道,疏通才是上策,围追堵截,最后只能冲毁堤坝,让洪水愈加泛滥,治人也是一个道理啊。”
“这……”傅倚水沉思。
“再说了,古语云,宁负白头翁,莫欺少年穷,缳儿小姐尚年幼,将来的事情还不好说呢。”杨六说完这句话,有意无意地看了颜紫一眼。
颜紫冷哼一声道:“杨六爷,此言差矣。我的缳儿不过是个女儿家,将来能嫁个好夫婿,相夫教子,平平安安,也就这么一生了,我们女人家,还能图个什么?”
“三夫人这话似乎也有道理啊。”杨六点点头道,“比如像三夫人这样,每日锦衣玉食,绫罗绸缎,高宅大院住着,生活也是舒坦了。”
“不错!”颜紫冷冷地蹦出两个字,抬头挺胸看着杨六。
“呵呵呵……”杨六忽然笑了起来,“藤老爷,夫人,贵府的三夫人可是有趣得紧那,这玩笑之言,她怎么也当起真来了?”
“你……”颜紫两眼圆瞪,像是要冒出火星来。
“阿紫,不得无礼,还不退下!”傅倚水忙喝止颜紫。颜紫“霍”地站起身,看了屋子里的人一眼,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杨六爷,我这三妹爱认个死理,你可别往心里去。”傅倚水歉然地对杨六爷说道。
杨六笑了起来:“本来就是玩笑之言,又怎么会往心里去呢?”当下站起来,道:“杨某这就连夜押货去河北,应当是还赶得上我那老姐姐的寿诞。”
“如此,劳烦六爷了。”傅倚水微微颔首道,“我这身子不大方便,就让秋雁送你出府吧。”
“谢大夫人!”杨六抱拳。出得倚水轩,朝颜紫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高深莫测。
京城,一顶青布小轿穿过夏日里并不太热闹的北城,在杨记海饰的铺子前停了下来。轿帘一掀,露出里面女子娇媚又含独特风韵的脸,婀娜的身段轻轻往前一倾,身边早有个眉清目秀的丫头伸手扶住了她,将她慢慢扶出了轿子。看得出来,那丫头极其小心,就怕磕着碰着她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
“香雪,你在外面候着,我自己进去就好!”颜紫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铺子,头也没回,便对她的贴身丫头吩咐道。
“是!”香雪低着头,轻声回应。
颜紫整了整医馆,一扭腰肢走进了铺子里。
铺子里只有两个小伙计正在忙活,这么热的天,一般人家都不大愿意出来,因此店中暂时没什么客人。颜紫敲敲柜面,对里面的伙计道:“你们老板呢?”
那伙计抬眼,打量了一阵颜紫,问道:“夫人,您找我家掌柜的有事?”
“当然!”颜紫眼睛睨着那伙计,一脸不屑。
“夫人可是滕家三夫人?”那伙计再问。
这下颜紫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我家掌柜的说,要是有位美貌的夫人来找他,就让她去后院见他。”那伙计背书一样地说着。
“是吗?”颜紫挑挑眉,先是一喜,喜得嘴角都微微开始上翘,随即又沉了脸,蹙眉,随着那小伙计带的路,往铺子后院走去。
“夫人,我家掌柜的就在里面。”那伙计指了指前面的小跨院,随即退了出去。
眼前的是一座清幽的小跨院,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响动,四周安静地只听得见知了在树上无力的鸣叫。
颜紫努力咽了咽口水,抬步上前,轻轻叩响了房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速度块得惊人。
霎那间四目相对,半晌无言语。
须臾,杨六才开口:“哎呀呀,原来是滕三夫人啊,不知道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卢漾,别假惺惺的,你到底想干吗?”颜紫冷冷地开口,火药味十足,声音却夹着微微的颤抖。
“原来三夫人是兴师问罪来了?”杨六不露声色地一笑,伸手指指屋内道,“三夫人,是要一直站在外面吗?外面的阳光这么烈,三夫人也不怕晒伤了自己的娇肤嫩肌?”
颜紫看看外面的阳光,想想在这院子里吵起来很容易将声音传到外面,当下咬牙瞪了杨六一眼,施施然地进了屋内。
屋内的布置很是简单,一张床,极其普通,挂着纱帐,锦被高枕叠得很是整齐。左边放着两把太师椅,中间用盆花隔开。房间的中央是一张圆桌,四张同色的圆凳,桌子上,放着几碟清口的小菜,还有一只酒壶,两个酒杯,酒杯旁还各搁着一双筷子。
颜紫看见那一桌子酒菜,蓦地抬起头,讶道:“你这是?”
“老朋友相见,不是都得喝一杯吗?”杨六神态自若地走到桌子前,往两个酒杯中倒入酒,对颜紫道,“三夫人,不知道赏不赏杨某这份薄脸呢?”
颜紫气呼呼看杨六一眼:“卢漾,别在我面前杨某来杨某去的,我没兴趣陪你玩游戏,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六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森冷起来,迎上颜紫的目光,缓缓地道:“卢漾,哼哼,亏你还记得这个名字。他不是早被你亲手踢下了运河,当了那河鬼了吗?”
“好吧,杨六爷。”颜紫语气一缓,“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说吧,你要什么,我补偿你就是了。”
杨六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不愧是滕家的三夫人,说话就是有底气,只怕我要的,你给不起!”
颜紫不理会杨六的讽刺,高傲地抬着头:“有什么东西,是滕家给不起的,我倒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