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不行啊,你不能杀它……”颜紫正沉吟,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她忙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琪园门口。
“我要杀了,我今天一定要杀了它炖汤!”耳边童稚的声音极其熟悉,颜紫蓦地一惊,那不是缳儿的声音吗?她怎么跑到琪园来了?
来不及多想,颜紫拔腿就往院子跑。刚进琪园,便看到缳儿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拿来的菜刀,追着一只公鸡满地跑,那公鸡满院子乱串,一旁的香莲想去阻止,又害怕滕缳儿手上的菜刀,一时急得六神无主,眼泪都掉下来了。
“缳儿,你这是干什么?”颜紫厉声喝问。
“娘,你来了?”滕缳儿停了身形,看着颜紫道,“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抓****,待会我让厨房炖鸡汤给娘吃。”
“三夫人,三小姐要杀猫猫少爷啊,这要是让大夫人知道,可如何是好啊……”香莲哀求地看着颜紫,不知如何是好。
颜紫听闻,忙上前夺过滕缳儿手上的菜刀,骂道:“胡闹,你要吃鸡汤,让厨房炖给你就是了,你堂堂滕府小姐,哪有自己出来杀鸡的?”
“娘,我不要厨房给我炖的鸡汤,我就要喝这只鸡的鸡汤!”滕缳儿不依地看着被夺走的刀,跺着脚。
“你呀,什么鸡都能吃,就这只鸡吃不得,知道吗?”颜紫皱眉,冷声斥责自己的女儿。缳儿长得和她爹太像了,一点都没有遗传到自己的美貌。这时看到她,颜紫心中就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厌恶之心来,连和她多说一句话的欲望都没有。
滕缳儿可没有意识到母亲的心思,只抬头,问:“娘,这只鸡上次绊倒我,我要杀了它出气,为什么就不可以!”
“娘说不可以就不可以!”颜紫不耐烦了,冲园子外叫道,“奶娘,奶娘,死哪里去了?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回身,抬头,却看到秋雁拉长着一张脸,正站在琪园门口。
“秋……秋嬷嬷……”颜紫有些尴尬地一笑,往后退了一步,紧张地看着秋雁。
“三夫人,这琪园好热闹啊?”秋雁恭敬地行礼,可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敬意。
“秋嬷嬷啊,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颜紫勉强笑着,暗叫见鬼,这事要是让大姐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三夫人,大少爷的病需要静养,可你和三小姐在这园子大呼小叫的,怕是会影响大少爷休息吧?”秋雁对颜紫的话置若罔闻,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秋嬷嬷,缳儿年纪小,不懂事,我回去教育她。”颜紫拉过滕缳儿的衣袖就要往外走。
“娘,我要杀了这只鸡再走。”滕缳儿倔性子忽然犯了,赖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三夫人,我想,我们有必要让三小姐知道这猫猫少爷为何杀不得吧?”秋雁看看坐在地上哭闹的滕缳儿,面无表情地说道。
“秋嬷嬷,这个……我回去会告诉她的。”颜紫想蒙混过关。
“秋嬷嬷,三娘,缳儿,你们怎么在这儿?”琪园内,朦儿端着装着药碗的托盘缓缓走进,看到院内的人有些惊讶。
“三少奶奶!”秋雁行过礼。颜紫一见朦儿如蒙救星一般,忙道:“海棠,你喂鞥琪喝药呢,赶紧去吧,我这就带缳儿走。”
“我不走!”滕缳儿理都不理秋雁。
“你这死孩子,让你走,你就走!”颜紫急得朝滕缳儿屁股上就是两下,滕缳儿没料到自己娘亲会来这么一下,当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远处,卫大娘匆匆地跑了进来。
“奶娘,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怎么让她乱跑?”颜紫没处出气,全往卫大娘身上撒。
卫大娘赶紧抱起滕缳儿,对着颜紫道:“三夫人,奴婢刚刚去了茅房,一出来,就发现三小姐不见了。”
“还不快走?”颜紫拉着奶娘,低头出了园子。
秋雁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叹口气,没有进琪园,反而一回头,朝她们离去相反的方向走去。
“香莲,发生什么事了?”见众人离去的背影走远,朦儿赶紧拉住香莲。
香莲忙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边,吓得朦儿赶紧找猫猫,却发现他此刻正练着金鸡独立,眼睛半眯着,盯着前方远走的那几个身影,一点都没有死里逃生的惊魂未定样。
朦儿松了口气,往里屋走去。
远走的背影中,滕缳儿在奶娘的怀抱中抬头往琪园看了一眼,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倚水轩,傅倚水卧房。
“胡闹!”傅倚水一拍床沿,“这个阿紫,太不会教孩子了,再一直放任缳儿胡闹下去,迟早会闯出大祸!”
“小姐,那您看……”秋雁低头,轻声问。
“你去告诉阿紫,从今天起,缳儿禁足三个月,不,半年,没我的允许,不许出燕子坞半步!”
滕缳儿被禁了足,琪园终于也不见了她的人影,朦儿虽然有些同情她,不过,因为不常听到她追着她叫:“丑八怪。”心中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她不明白,她以前从来都没见过滕缳儿,也没有得罪过她,这滕家三小姐怎么会老是不停地针对她。不过,这事,她想破了小脑袋瓜,也没有得出答案,最后只得放弃。
自那日因为她出门巡铺导致滕鞥琪没有按时喝药以后,傅倚水便再也不派她出去了,只是有时会叫她过去,让她认识一些账本,了解一下各房银钱的发放等情况。每次谈话绝不会超过半个时辰,领了账本,便让她回房研究。
小怜自跟她进了滕家,怕她露馅,这几天已经开始定下心神来,一有空便对她经行恶补,教习她认识一些字,虽然收效缓慢,但是总算是在傅倚水面前蒙混过关了。
而账本的事情,则全部交给了滕鞥琪负责。
傅倚水交给朦儿的账本都是一些极其简单的账,想是觉得朦儿看上去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便由低教起。滕鞥琪十八岁掌管家业,和萧落烟一起在商场打拼多年。至今,商场上的人们提起这二人来,还是一脸的惧色。他们常说,要是滕家大少爷身体健康,和萧大管家双剑合璧,在这商战之中,几乎是所向披靡。
在滕鞥琪和萧落烟合作的那四年中,滕家的生意年年都会出现一个新的高潮,直到二十二岁那年,滕鞥琪染了病,才慢慢将生意场上的事情全部交给了萧落烟,自己则一直待在琪园养病。
因此,他要对付傅倚水的账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消大致看一眼,然后让小怜执笔记下。等朦儿去见傅倚水,他又将这重点几条让她背熟。好在傅倚水见朦儿的次数并不频繁,五六日内也就见了两三次,朦儿背书虽然慢,不过总算是没有露出马脚,基本都能蒙混过关。
老实说,滕鞥琪对自己母亲教朦儿管理的家业的事情很是不满,所以,一见到朦儿捧着账本愁眉苦脸,他便毫不客气地不许朦儿再碰这些东西。他只消一刻钟便能做完的事情,没有必要让他的小妻子去做好几个时辰,有那时间,还不如让她多陪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