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朦儿见那两个小丫头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和她的年龄相仿,对她们的到来心中也很是高兴。
“对了,小姐,姑爷醒了吗?”小怜朝屋内望望,“待会去堂上敬茶可得他陪着呢。”
“小怜,你看他都病成这样了,还怎么和我一起去敬茶啊?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朦儿拉过小怜,轻声责怪。
小怜看看香菱和香莲,道:“你们两个,把水端进去。”
见两个小丫头进了屋内,小怜拉过朦儿到一边低声道:“朦儿你还真当自己是小姐了?不是说好了,到了滕府都听我的吗?昨天让公鸡代替新郎,你已经让人看不起了,要是今天敬茶新郎都不在你身边,你在滕家就更没地位了。”
“小怜。”朦儿看着小怜道,“算我求你一次行不行?他昨天进屋都是别人抬着进来的,怎么可能和我一起去前厅敬茶啊?”
“哼,既然昨天能抬着进来,今天就能抬着出去!”小怜不依不饶,“我这就去叫醒他,找人来抬他出去陪你敬茶。”
“哎呀,小怜,你别这样。”朦儿死死地拽住小怜的袖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看他,病得都起不了身了,你这样做,是想逼死他吗?再说了,昨天已经是公鸡拜堂了,要瞧不起也早就瞧不起了。”
小怜不可思议地看着朦儿道:“呀,朦儿,平时看你笨笨的,看不出你还挺能说话的。”
“小怜,我不是……”朦儿张口结舌。
“好,不去就不去。”小怜狠狠地瞪了一眼朦儿道:“你以后要是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了,可不许在我面前哭,听到没有?”
“我一定不哭。”朦儿脸上的笑意漾开来。
“大少奶奶,请洗脸。”一边的香菱和香莲已经叫开了。
“来了。”朦儿跑到两个小丫头面前道:“麻烦你们了。”过了这么多年伺候别人的生活,一下子让她被别人伺候,还真有些不习惯。
“大少奶奶,伺候您是我们该做的,客气什么。”香菱和香莲被朦儿客气的话语给逗笑了,原本因为听了一些关于白海棠不好的传说而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小姐,我帮你找了一件家常的衣服,换下喜服,待会给你弄个素些的妆。”小怜不知何时已经捧着换洗的衣物进了屋内。
“好,我自己来就好。”朦儿伸手去拿衣服。
“小姐,你哪有自己穿衣服的道理?”小怜高声说道,害得朦儿赶紧看了一眼滕鞥琪,确定没把他吵醒,才拉了拉小怜道:“小怜,你小声点,别把大少爷吵醒了。”
“怕什么……”小怜嘟嘟嘴,一副趾高气昂地模样看着香菱和香莲。
“大少奶奶,我们姐妹伺候你更衣吧。”香菱和香莲机灵地接过小怜手上的衣服,帮朦儿替换起来。
不一刻,小童便将早饭端了进来。新娘第一餐,自然是莲子羹,喻意多子多孙。而藤鞥琪的早饭则要在等他起床以后再吃。丫鬟们一般都是在主子吃完以后,端了盘子出去,去厨房随便吃一些。
头上的首饰,朦儿已经在昨晚进洞房后卸除了下来,那些东西那么重,半个月天天戴着,脖子都酸了。
用完早饭,小怜上前,帮朦儿化了个淡淡的妆,然后配些简单的首饰。对于梳妆打扮,朦儿怎么都没法学得跟小怜一样精通,这也是白海棠平时偏心于小怜的原因之一。
“行了,就这样吧,太隆重了显得我们巴结他们,怕他们似的,这样刚刚好。”小怜得意地看看自己巧手装扮下朦儿的样子,信心满满。
由香菱姐妹带路,小怜陪同,朦儿自自己居住的琪园走出,到了滕府的前厅。
滕尚儒和傅倚水已经端坐在上首,滕尚儒一身褐色的丝绸长袍,头发简单地束起,身形有些微胖,四十五岁的年纪,保养得极好,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俊朗不凡的美男子。
而一旁的傅倚水,身穿深红色的锦缎宽袖的罩衫,袖子边和衣摆上滚着丝线绣成的云纹,头上是纷繁的飞凤簪子,额间是珍珠链子充当的抹额,周身珠翠环绕,如坐在云端的美人儿一般。美目流转间,朱唇紧抿,端的是高贵华美,不可一世。一点点都不像是一位年届四十,且有一位二十五岁儿子的母亲。
这样的两夫妻,难怪能生出藤鞥琪那样美貌的儿子出来。
堂下右边坐着滕尚儒的二房夫人幽琬蝶,她身后是丫头娴小雨。这两位主仆走到哪里都是十分枪眼的主。
先看主子幽琬蝶,体态如弱柳扶风,就算是坐着,无风无浪,都感觉人要飘走一般。脸型削尖,柳眉微蹙,眼中似有泪光点点,笼着一层轻纱薄雾般的哀愁,化都化不开。薄施粉脂,朱唇微染一点胭脂,但忍掩不住她透出的苍白和无力。
她是美的,就算,她今年已经年过四十,可依然无法掩饰她当年惊人的美貌。她的美貌与傅倚水的端庄高贵和无法亲近的美及其不同,她的美,透着一种怜惜,能让人的心,都疼得揪了起来。
再看幽琬蝶身边的丫头娴小雨,一身清丽的丫头服饰,可能因为年纪,也可能因为想要掩饰什么的关系选择了稍深一些的颜色,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只用了一根简单的荆钗,明明是二十七岁的年纪,偏偏将自己打扮地如老妪一般。可只是素面朝天的她,硬是让人感觉到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美妙境界,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正堂下方的左侧,坐的是滕尚儒的三房夫人颜紫。小家碧玉出身的她,能被选进滕家当侍妾,自然少不得需要一些过人的美貌。现在的她,脸上的妆容找不到丝毫的缺憾,仿佛每一寸露出外的皮肤都细细地检查过一般。艳丽的妆容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媚态倒也是相得益彰。她身后站的,是她的贴身丫头香雪。
三房的人各自坐着,谁也不开口,沉默地,各怀心事。
“老爷,各位夫人,大少奶奶过来了。”有个小丫头急匆匆地跑进来,打破了满堂的安静。
“知道了,下去吧。”傅倚水挥挥手,身子做得更正了些,有些威仪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朦儿,待会奉茶的时候要注意些什么你可记得。”路上,小怜瞧瞧地问朦儿。
“不清楚哦,当时喜娘只和小姐说的。”朦儿诚实地回答。
当时她在干什么?奥,好像是在帮小姐缝百子千孙被吗,看着那些小娃娃一个一个从她的手下变得鲜活起来,她就莫明地兴奋,根本没注意喜娘究竟说了些什么。
“你,你气死我了。”小怜气得一跺脚,“你不是在旁边吗?怎么什么都没记下来?”
“可是小怜,你当时也在旁边的呢,而且你站得比较近。”朦儿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你……”小怜一瞪眼,“又不是我要嫁,我听那么清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