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看看去。”张涛擦了把嘴,带着四叔走了出去。
听黄公子磕磕巴巴地说明了来意以后,张涛眼珠一转:“行,不就是撤状子吗?小事,给足人家赔偿金就行。”看着黄公子捡着金元宝一样的表情,耳朵差点没咧到腮帮子上面去,张涛故意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我这儿是没有问题,可是这案子是晴川太君接的呀,我得跟他打声招呼。”说着就要拿起客厅里的电话。
“别别别,你可别打电话!”黄公子赶忙阻止。
“哦?”张涛看着黄公子,“撤了状子不就解决了吗?我就是不给他打电话他早晚也得知道呀。”张涛故意把早晚知道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这下黄公子可算明白了自己给自己出了个多馊的主意!
晴川要想把这事儿压下来,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知道这事儿,现在交给自己办,还规定了时间,就是想借着自己的手除掉冈田!看着张涛还要打电话,黄公子心一横道:“张大哥别打了,有些事儿你不知道!”
“哦?”张涛放下了话筒,摸了摸鼻子问道,“啥事儿呀?难道是晴川太君不想把这事儿平下去?”
“可不就是吗!”黄公子一拍大腿,叹了口气道,“我就都和你说了吧!这冈田仗着自己曾经是关东军的中佐,根本就瞧不上晴川太君。大哥,我可是一时糊涂啊!你赶紧给老弟想个法吧!”
“你呀!”张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黄公子训斥道,“你爹是个多油滑的人啊!咋能生出你这个二百五的儿子?太君的事儿你就敢生往里面掺和?都说我打你,你就是欠打!”
“是是是是,我是欠打!”黄公子忙不迭地点着头,“你咋说都行,大哥咋说也得帮我过这一关呐!”
四叔好不容易憋着笑没出声,心说这“山兔子”还真说对了,黄公子还真是贱皮子,越打他越服。
就见张涛低头想了一会儿,吧唧了几下嘴:“这样吧,我给你出个招,那俩孩子上学的学校在啥地方?这事儿是不是肯定是冈田干的?”
“肯定是他!他和我说就是要吓唬吓唬那几个老板。”黄公子点头哈腰地连忙答道,“那两个孩子就在火车站旁边的亲善小学校上学。”
“那就好办了!”张涛一击双掌,“你和学校熟不熟?”
“熟呀!”黄公子不明就里,“和学校熟有啥用?”
“咋没用?那地方可是归满铁的警察署管,这警察署和晴川太君和冈田太君都不熟,署长又是刚升上来的,要是把案子移交给他们……”张涛面带微笑地看着黄公子。
“对呀,那不就和我没关系了吗?”黄公子一蹦三尺高,“大哥这招真是高明!可是新提拔的王署长我不熟呀,再说那冈田不就是满铁请回来的吗?别到时把自己扔里面。”
“我说你咋就不开窍呢?”张涛气呼呼地说,“你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王署长和我有一面之缘,我能帮你说说话,到时候肯定得出点血。冈田说他是满铁找回来的,谁看见了?就算真是满铁给他请回来的,到时候就成了满铁和宪兵队的官司,和你有个屁关系?”
“对呀!我这就去找亲善小学的校长,让他们先以学生失踪为名报案!王署长那边可就拜托大哥了,要多少钱说话,是大洋还是满洲元都行。”黄公子乐呵呵地就要往门外蹽,刚走出几步就停下了,回头看着张涛嬉皮笑脸地说,“你看我这臭脑袋,重要的事儿给忘了,这事要是平了,大哥想要啥吱声!”
“呵呵呵,我不急。”张涛悠然地点了一支烟,“等事情平了,我啥也不要,就要日满商社!”
“啊?”黄公子大吃一惊,心说这张涛可真恶呀,人家冈田就是要租他的铺子,他却要吞了人家买卖!想了想,迟疑地说,“那冈田那边?”
“哼!”张涛冷哼了一声,“你觉得冈田还能在滨岛待下去吗?”
“对呀,这次不管咋的晴川太君肯定把他弄出滨岛!”黄公子恍然大悟,随即死皮赖脸地问,“那我的股份……”
“你的股份不变!”张涛回头对四叔吩咐道,“正好黄局长也往车站那边走,四叔也一起去一趟吧,你去车站警署找王署长,就说晚上我请他吃饭。”又转向了黄公子,“你先安排报案,剩下的事儿听我的信儿,行不?”
“行行!”黄公子忙不迭点头,“那我先走了,四叔您就坐我的车,正好一道,办完了事儿我就给你送回来。”
看着黄公子和四叔走了出去,张涛随后把张贵叫来吩咐道:“张贵呀,你上东亚路去一趟,多带几个人,让大伙儿继续开板做生意吧。”
“这……”张贵面露难色,“这可能够呛吧?都出了人命,谁还敢开板做买卖呀?”
“那就去看看,尤其是出事那两家,看看能帮点啥忙就帮着点吧!”张涛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张贵没言语,带着两个护院走了出去。
4
张涛回到了卧室,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少爷,王署长已经到了,这都要过吃饭点儿了!”四叔轻轻地说。
张涛伸了一个大懒腰:“嗯……我睡了那么久么?那走吧!”说着他洗了把脸穿上外套,大步朝饭厅走了过去。
王刚看见张涛走进来,连忙起身笑着说:“你真能给我找事儿,说吧,心里咋想的呀?”
张涛请王刚坐下,自己也坐下了,四叔坐在了张涛旁边。
张涛笑嘻嘻地说道:“我这哪里是给你找事呀,这不是给你送礼呢吗?”
王刚撇了撇嘴:“有送礼送人头的?”
这时候,饭菜已经端了上来,因为就3个人吃,厨房就没有做太多的菜:一个大砂锅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野鸡炖兔子,旁边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过油的脆虾皮、一大碗鸡蛋糕还有一盘红油拌猪耳朵。
张涛给王刚倒上了小烧:“人头是证据,大洋才是我送给你的礼呢。黄公子那种王八蛋,不砸他砸谁?这可是我的一石三鸟之计!”
端起酒盅一起喝了酒,王刚舔了舔嘴唇问道:“说说吧,石头是啥,三只鸟在哪儿?”
张涛笑嘻嘻地说:“石头就是这次的人头案!”随即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嚼了几下道,“三只鸟嘛……第一只,能让你和晴川走得更近;第二只,能收拾冈田这个牲口;第三只,能让大哥您发一笔洋财,大哥说咋样?”
王刚吃了口菜,愁眉苦脸地点头道:“说得倒是挺好听,你到底需要我咋办呀?”
“来来,先喝酒!”张涛卖了个关子,和王刚碰了一杯,“这事好办,您就破案就行!”
王刚白了张涛一眼:“就这案子还用破?我今天下午就到学校去了,好几个老师都看到那两个孩子是被日满商行的车绑走了。这也太嚣张了,大白天的抢人!”
“所以得收拾收拾那狗日的,老子让他偿命!”张涛牙都要咬碎了,啃了一口鸡大腿,那表情就好像他啃的是冈田似的。
张涛和王刚又商量了下一步行动的细节,之后王刚就起身告辞了。张涛的酒喝到刚刚好,有点兴奋,回到卧室坐在床边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手枪。
四叔走了进来见状问道:“咋啦,手痒了?”
“四叔,你说那冈田怎么那么牲口呀,多大点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张涛气呼呼地说道,“我恨不得现在就崩了他。”
“少爷,这可不是在老林子里面,说崩谁就崩谁,别说是狐狸托生的晴川,就算是哈巴狗似的黄公子咱都得处处多加小心。”四叔温和地说。
张涛无奈叹了口气,刚要老老实实睡觉,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张贵的声音:“东家,睡觉了吗?”
“没呢,啥事儿进来说吧。”张涛打了个哈欠,示意四叔打开门。
“哟,东家都躺下啦。”张贵看到屋内的情况,迟疑了一下,“那明天再说吧”。
“我说你磨叽啥呀?”张涛不耐烦地说道,“我都要找你去了,咋才回来?说说吧,那几家铺子现在怎么样了?”
“东家……”张贵声音有点发颤,“都开板了,连两家出事儿的都开板了。那几家店的老板和伙计们,都是……都是给孩子们戴着孝卖东西呀!”张贵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今天上午这事儿在城里就传开了,老百姓都抢着上那几家买东西呀,都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掏钱,我这不是带着几个弟兄帮着忙乎,刚回来。”
“好,好。”张涛哽咽着点着头,“开板了,开板了。”突然他走到门口对着夜空大叫起来,“王八蛋你听着,我的商铺都开板了……”接着蹲在了地上,捂着脸像孩子一样呜呜哭了起来。
四叔和张贵知道他是又憋闷了。原来到年前交房租的时候,张涛总要在这两家的房租里面拿出点来给这两个孩子当压岁钱,虽然见面的时候不多,也算是看着这两个孩子长起来的。四叔和张贵只能在旁边陪着掉眼泪。哭了一会儿,张贵擦了擦眼泪:“东家,‘山兔子’带着几个护院在那边埋伏着呢,长短家伙都带了,说是再有王八蛋捣乱直接开枪毙了,让我问问东家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就过去告诉一声。”
张涛忽地站了起来,眼圈通红:“行!咋不行呀?待会儿那边响枪,我也去!”
张贵摇了摇脑袋:“枪是肯定响不了。”看着张涛疑惑的表情,急忙又说,“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一队警察在东亚路来回巡逻,都带着枪,奇怪的是……”张贵顿了一下,面带疑惑地说道,“我看他们的臂章是满铁的警察,不知为什么跑到东亚路巡逻去了。”
张涛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任何人透露“六号”的身份,只好淡淡地说:“那谁知道?好了,天也不早了,都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儿要办呢。”
“东家,还有个事儿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张贵疑惑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哦?”张涛有点生气地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兴趣?”
张贵急忙接上了话茬:“日满商社看这几家生意这么好,开始打折了。”
张涛眼睛一亮:“怎么个打折法?”
“最低的就是两折,最高的也就是我们价格的一半……”张贵急忙回答,“还没有限制!”
“好,那就是低于进价了!”张涛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这么好的事儿我咋能没兴趣?”他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张涛舔了舔嘴唇道:“四叔,马上给‘人精子’打电话,叫他在刘家铺的四海旅社里面抽几个机灵的伙计过来!”
“东家是要找人去买货?”张贵疑惑地问。
“哼哼,本来仓库就失了火,还敢这么放货,他找死我成全他。张贵,明天给我提现金,交给‘人精子’派来的人,一次去不能买太多,换着衣服去。”张涛的眼睛闪闪发亮。
“好!”张贵紧接着问:“咱们的护院是不是也去几个?”
“不行,就是要生面孔!”张涛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让他们发现了,可就不好玩了!”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对四叔说道,“你去找‘夜猫子’,让他每天晚上到日满商社去溜达一趟,不用放火,就要各种货的存量。”
“好!”四叔也不多说话,就是点了点头。
“冈田,老子要先教教你怎么做买卖,再送你去学怎么当鬼!”张涛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
第三天晚上,王刚成功地抓获了一名曾经参与绑架和杀害两个孩子的日满商社的员工,并且起获了两个孩子的尸体,只是那人顽固得很,就是不承认这事情和冈田有关系。就在王刚前脚给张涛打电话报信的时候,四叔也匆匆走进了张涛的书房:“少爷,‘夜猫子’回来了,日满商社的货还够3天!”
“好!”张涛咬牙切齿地说道,“到了这个王八翻盖子的时候了!他们几天进一次货弄清楚没有?”
“清楚了,他们卖的都是开业的大量备货,最近是两天在锦州补一次货。”四叔回答。
“我知道了,四叔早点休息吧!”张涛淡淡地说道,“就看明天了。”
第二天一早,张涛就拿着一堆信封交给了几个护院:“这些都是锦州的买卖人,上面有名字和地址,记住,一定要送给他们本人,并让他们当场回信,明白不?”
“明白!”几个护院齐刷刷地回答。
等到他们转身出去后,张涛拿出了一个记满电话号码的小本子,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局吗?给我要锦州3563!”等电话回拨以后,张涛又一次拿起了话筒:“刘老板呀,我是滨海的张涛!哈哈!啥参议不参议的?说那个没意思,我是想问你,你手里的百货还有多少呀?哦,哦。这批都给我留着呀,别人谁也别给。啥时候到滨海来老弟请你喝酒。”撂下了电话,又开始打下一个。
“赵老板呀……”
“侯老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