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的这个隐秘短处后,艾草会习惯性把手臂放到腰间的位置,即使别人不小心碰到了,她也会竭力忍住,从不会将自己的弱势暴露出来,因为她知道学校里爱玩笑的男生有多么可怕,自己反应越大他们就会越开心。
就像起始因为名字的独特,也有男孩儿会像昨天穆子堂那样调侃过自己的小名,刚开始她的反应也很强烈,甚至还找过老师,被同学发现后又被冠上了“爱打小报告”的标签,这让她的学习生涯更加举步维艰,所以当时,对于“转学”她从没抵触过。
自那之后,她学会了忍耐,只要不听不闹,男孩儿们没了兴致,热度总会平息,他们的注意力也很容易转移到那些反应激烈的人身上。
可此刻,根本就不设防的艾草,因为腰腹间如电流通过般的触感让她惊叫着跳开了。
“你不至于吧,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啊。”穆子堂一下坐起来。满脸无辜的看着艾草。
艾草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有点痒。”
这次,少年没开口损人。倒是开始剥起了鸡蛋。
把鸡蛋往石头上一敲,用手掌轻按着,一划拉,鸡蛋壳就全碎了,再一撕,皮就整块剥下来了。看着动作,应该是成年累月练下来的。
艾草手笨是与生俱来的,手工课上,她从没做过一个会站的不倒翁,剥鸡蛋壳总能让它变成月球表面,别人用三指就能搞定的筷子她需要动员五指才能用。
最简单的瓶盖她都不会用巧劲儿把它拧开,反而越拧越紧,她动过的饮料瓶一般都需要借用工具才能打开,连开易拉罐都能伤到手。
唯一的成就是,上高中时,跟随潮流,学会了折千纸鹤和幸运星。
看着穆子堂指间光滑得没有一点瑕疵的鸡蛋,握了握手里还没剥壳的鸡蛋,决定还是先忍着,等他不注意时再吃。
“你怎么不吃呢。”穆子堂动作纯熟的剥了鸡蛋白来吃。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艾草恨恨的想着,连带着表情也凶狠起来。“我等会儿再吃。”
“你不会是不会剥鸡蛋壳吧。”少年一双凤眼装满了惊喜。
“才不是。”
“一定是。”
“不是!”艾草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少年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的双眼。
“拿过来。”少年突然把手摊开伸到艾草面前。
“什么。”艾草还反应不过来,她还在生气。
“把鸡蛋拿过来,我帮你,少爷我可是第一次伺候人,你要知道自己很幸运。”少年毛茸茸的脑袋闪着金光,整个人在刚刚冒头的朝阳里一下耀眼起来。
艾草鬼使神差的把鸡蛋递给了少年。
“这么大了,还不会剥鸡蛋,也不知羞。好好看着,像这样,一敲,一按,一划,一剥,这不就成了。”
艾草接过鸡蛋,看着光洁无痕的蛋白都有点舍不得吃了。
“赶紧吃。”
穆子堂突然有些看不惯艾草的痴傻样儿,这让他觉得自己在她眼里还不如一个鸡蛋。
艾草听话的吃完了。
穆子堂又给她剥了一个。
为了感激他,艾草边吃鸡蛋边说道“你觉不觉得看着刚升起的太阳和刚落下的太阳吃鸡蛋,味道是最好的。”
“这又是什么谬论。”穆子堂记得老宅里的舅偶尔会说一些他听不太懂的话,听着艾草这话,他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知什么缘由,他很不想把艾草归为默修闫一类,因为这类人是他看不懂的,他的脑回路比较短,做不来费脑子的事。
好容易认识一个自己看得比较顺眼看上去也好欺负的,没想到也是个难沟通的。
心里不爽的结果,话也自然变少了,此消彼长,艾草的话反而多起来。
“因为那时的太阳最像一个鸡蛋,圆盘部位是蛋黄,周围的云朵是蛋白,看着它,嘴里再吃着鸡蛋,就好像有种把太阳吃进肚子的感觉。身上心里都觉得很暖和。”
穆子堂看着一旁少女,望着初升的太阳,细细咀嚼着自己亲手剥的鸡蛋,嘴边带着浅笑的模样,突然很想动手去戳一戳她脸颊上随着嘴巴蠕动而若隐若现的酒窝。连和自己比起来要黑上一些的皮肤也在无形中给她加了不少分。
手伸到一半,少女突然侧过头来望着他,一脸认真的问道。“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少年立马缩回手,挠了挠被太阳光照得有些热的耳朵,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小时候不爱吃蛋黄,奶奶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艾草的眼睛盯着被穆子堂弃之不顾,孤零零放在石头上的蛋黄说道。
“大人总喜欢编造这样那样的谎言。”
“这是个温暖的谎言,我不介意被骗,你介意吗?”
在艾草真挚的眼神攻势下,穆子堂的手一点点伸向了那颗被完整分离的蛋黄。
少年嘴巴鼓鼓的,艰难咀嚼着粘牙的滋味,眼睛看着已经露出全貌的初阳,突发奇想的问了句“那你是更喜欢对着朝阳吃还是夕阳吃。”
“当然是朝阳了,晚上吃蛋,对消化不好,这是常识。”即使这样无厘头的问题,艾草也回答得很认真。
多年后,京都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要想做穆大少的女朋友必要回答三个问题。
“你喜欢吃蛋黄吗?”
“为什么喜欢吃?”
“你喜欢朝阳还是夕阳?”
为了能得这位军少的另眼相待,出来的问题答案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些前赴后继的姑娘们说不出的。
可在这万千答案中却终难觅得一个让穆大少满意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艾草觉得有必要知道这人的名字。
这人不坏可也不像默修闫那样能给她带来无尽的安全感,让艾草能在不知道对方姓名的前提下和他来往。
“穆子堂。穆是穆桂英的穆。子堂是……”
“是不是出自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自从默修闫和她讨论过名字问题后,艾草就喜欢上了猜测他人名字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