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思淼静静的躺在床上,很安分,手里捧着的书,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眼珠定定的盯着某一点,看了小半个时辰,小虎担忧的望着,却不敢上前打扰,只是,乖巧的站在一旁,候着吩咐。
终于,好似想通了,招招手,示意他靠前,并指指角落里,比划了一下,小虎跟随着多年,早已看明白了什么意思,轻巧的移动脚步,如狸猫,不发出丁点声音,手探进瓶内,摸索着,随即便掏出一小包东西,信手捏了捏,细细的,软软的,应该是药粉。
距离少爷一步之遥时,便站住不动了,谨慎的打开纸包,水思淼仅看了一眼,便不再看,垂下眼睑,想事情,片刻后,愉悦的抬头,手指简单的做个手势,小虎便明白了。
将白色粉末一分为二,分别包好,把其中一包放回原处,另一包,小虎揣在自己衣袖里,瞅着少爷点点头,便借机出去了,临走前,望着正高兴的几人,颇扫兴的说:“夫人,少爷要睡了,请您进去。”
“夫人,我去收拾屋子了。”
“小姐,我去给你做衣服了。”
几个丫鬟站起来,找了各种借口去忙了,留下柳飘絮站在原地,一脸苦笑,却不得不在小虎的关注下,施施然的进屋,见水思淼已经躺在床上,安静的歇着,赶紧拿掉钗环,吹熄烛火,一分钟搞定自己,麻利的爬上床。
月色很好,洒下一地银华,没有灯光,也能看清对方的轮廓。
柳飘絮乖巧的躺着,内心却波涛汹涌,想着明天的计划,有丝难以抑制的期待,兴奋的小心情雀跃着,同时,祈祷各方神圣,保佑她明天一举成功。
天还未大亮,柳飘絮就模糊的听见:“青竹姐姐,什么事需要你跑一趟呀?有何吩咐,找个小丫鬟跑跑腿就好了,何必?”柳叶惊讶的声音,透过结实的门板,使屋内听的清清楚楚的,她骨碌一个翻身,坐起来,跑到窗边,仔细听着。
“柳叶妹妹!老太君让我来请柳夫人,夫人怎么这个时辰还没起呢?这……”青竹后面的话,吞在嘴里,没说出来,大家却都心知肚明。柳叶陪着笑脸,讨好的把拉到一旁,塞了点碎银子,“青竹姐姐,少爷还在睡呢,夫人恐怕惊动了少爷,所以,不过,肯定早醒了,这些日子,因为伺候少爷,没去跟老祖宗请安,还望姐姐到时候说说好话。”
她这好言哄着,柳丝已偷偷的进屋,还未等提醒,柳飘絮穿戴整齐的出来了,瞅了她一眼,内心,充满无奈与恼怒,几乎,有火要跳出来,满怀希望,彻底落空,却在迈过门槛时,已经满脸堆笑,“青竹,我这就跟你去跟老祖宗请安”然后,回头嘱咐柳叶,“少爷还未醒,一会让小虎伺候着,你们准备早饭,等少爷梳洗好,便准备妥当,不能耽搁用膳。”
柳眉不放心的站过来,点头应着,却站在她身后,一副要跟随的模样,“柳眉,你就别去了,有我跟着就好。”青竹干脆的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对着柳飘絮福福身子,“柳夫人,快请吧,别让老太君等急了。”
柳眉努努嘴,还想争取,看到主子的暗示,便止住了。
偏院门外,停着一顶小轿,四个健壮的轿夫恭敬的候着,见柳飘絮出来,赶紧施礼,青竹掀起轿帘,扶着她上轿。
“柳夫人,一会儿,见到老祖宗,有什么话尽管说,只要说实话,就不会有事。”临近二门前,青竹挽着她的手,身子贴的很近,含蓄的提点,她们这群丫鬟平日里被表少爷占了不少便宜,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柳飘絮瞅瞅左右没人,才低低的说:“谢谢青竹,我知道怎么说。”来的路上,已经多少想明白点,昨天刘少宇的放肆,几个丫鬟都告诉她了,小人,总会无计可施时,背后放冷箭。
剩下的,就看接招人怎么出招了!
拍拍青竹手,表达她无声的安抚,进入厅内,眼角瞥见老太君威严的坐在上座,几个丫鬟乖巧的站在角落里,没有近身服侍,地上,梅花白瓷茶杯摔得粉碎,茶水,晕湿了一片。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听见一声怒喝“水柳氏,你可知罪?”紧跟着,啪!老太君一掌拍在桌上,新换的茶盏,蹦跳两下,最终,坚持不住,再次滚落,清脆的破碎声,使得紧张的气氛更加压抑。
柳飘絮低着头,本想绕过残渣,跪的安全些,听见动静,也只好咬咬牙,眼一闭,直挺挺的跪下,瞬间,疼得她眉头紧皱,腿部肌肉不断抽搐,却不敢移动半分,瓷片深深的插进肉里,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高仰着头,问:“祖母,不知孙媳犯了什么错?还请祖母明示,孙媳这几日,细心伺候相公,没有跟祖母问安,是孙媳不对,还请祖母谅解。”
乳白的裙衫,已经有了点点血迹,并逐渐扩散,染红了一片,低垂的身子,没有丝毫失礼,认罪的态度很诚恳,她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等着适时反击,可是,老太君却不给机会,反而沉声问:“水柳氏,背诵女诫。”
做好充分思想准备的柳飘絮反而错愕的抬头,不明白老太太这是唱的哪一出?她又没有红杏出墙,对长辈恭顺有礼,对下人怜爱有加,绝对守妇道,干吗背那个,而且,她压根就不会!如果背诵几篇文言文,例如爱莲说、陋室铭,还是手到擒来,算几道数学题也是可以的,说几句english,也是小case,唯独这女诫,她是一个字也不会,瞪视了半天,见老太君直直的看着她,没有半点躲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有点扛不住了。
“哼!想你也不敢背,为人妾,就应该懂得妾的规矩,霸占相公数日,不仅,疏于伺候,怠慢、懒散,还妄想亏损五哥身子,水柳氏,你胆子可真大呀!”老太君见她心虚的模样,怒火更焰,声音拔高,整个院子都听得真真的。
最后,不给她申辩的机会,高声喊:“来人,关入佛堂。”
柳飘絮整个人僵住了,不明白,堂堂一家之主,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她关入佛堂,小题大做,青竹听见喊声,立马跑进来,没有正眼看地上跪着的人,眼角很快的扫视,露出一丝怜悯,面上,平静的很,对裙摆一片血迹视而不见,尽责的伸手搀扶着她身子,慢慢站起来,随着肌肉的收缩,瓷片在肉里翻搅,青竹实在不忍心,小声问:“老祖,是否叫个丫鬟去佛堂伺候?”
声音怯怯的,问的很小心,生怕老祖宗连她一起惩罚,老太君抬眉瞟了一眼,看清伤势,颔首,同意了,但随后又追加一句:“处理好伤势,立即离开,她是去反思,又不是去享福。别弄得好似受了多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