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喘息了三四次,才完整的说出来,却也好似油尽灯枯,费尽了全部力气,颓废的躺在那,苟延残喘。
“侄女婿,自家人,也就别瞒着了,跟叔父合作,总比受东厂控制强,听说,东厂的人早已盯上你那几个掌柜了。”王虎也不着急,好似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逗弄着。
水思淼眼睛并未睁开,喉咙里,淡淡的哼笑两声:“王统领,掌柜,你的玩笑越来越不好笑,如果,我那么有钱,还用如现在如此半死不活,早已四处寻访名医,是人,都想健康长寿的。”
话,很有道理,使得王虎无语反驳。
几缕阳光,透过窗户,直直的射进来,已近晌午,一站,一躺,二人间玄妙的对话仍未结束。
王虎心里恼怒,如果不是忌惮张居正,早已动刑,管他是不是有病在身,可眼下,他被逼到死角,却别无他法,人家软硬不吃。
脑中急速的转着,想找到突破口。
“王统领,我该吃药了,是否打发下人去找我小厮拿药,不然的话,恐怕,一天都挨不过。”水思淼轻描淡写的话,放佛谈论天气一样自然,只是话语中,露出几丝威胁。
“来人,去水府取药。”王虎很大方的同意了,吩咐的同时,头微微的一歪,几个手下心领神会的出去了。
眉头的愁云散开了,脸色有些多云转晴,正百思不得其解呢,他倒好,主动提供契机。
取药,天经地义,是否,找小厮,那就另当别论。
线索,仔细查找,总会发现,何况是他的住处。
王虎不再执意于诱惑他开口,达到目的的路,不是仅有一条。因此,悠闲地回到座位,端起茶盏,慢慢品茶,王老爷讪讪的坐到旁边,乖乖的不说话。
寂静,笼罩了整个大厅,细听,居然有轻微的鼾声,水思淼睡着了。
“丫头,那人到底是谁?”
王老爷看着女儿肿的老高的脸,极力隐藏着眼底的怜惜,说不心疼是假的,只是,她干出了那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说不生气也是假的,因此,在又气又心疼的两种情绪的夹击下,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王映雪见终于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也没有人可以随便的打骂她了,刚刚放松的心情,听见老父亲沉重的问话后,羞得抬不起头来,脸红似血,她还知道羞耻。
“爹,女儿也不知道,女儿进水府之前,还是完璧之身,却在大婚当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醒来就发现。可是,我问了贴身丫头,她们都说没有看见谁进了我的婚房。所以,所以,女儿实在不知道是谁。”后面的话,她越说声音越小,以致后来的时候,还不如蚊蝇哼哼。
当天晚上,从酸痛中醒来后,她几乎晕倒,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她漂亮的嫁衣,被撕成烂布条,凌乱的堆在地上,她浑身上下未着寸缕,以极其难看的姿势,躺在床上,身下,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即便未经人事,她也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她差点疯掉,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联想到她那孱弱的站不住的相公身上,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哪有力气行房,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毁了她的清白。
而且,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即便睡得再死,也不应该呀,单看身上的淤青,就知道那人多么鲁莽、粗暴,她不可能没有察觉的,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她被人下药了。
明明吃了亏,却无从查起,丫头们,各个不知情,而她,还不能大肆张扬的查,只好将事情压下来,没想到,算计柳飘絮,却将自己赔了进去。
“好,此事,我会跟你叔父商量,你好好养伤。”
王老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女儿自小被娇惯的厉害,行事不经大脑,身边的陪嫁丫头却是他与王虎精挑细选的,不论功夫还是反应,都是数一数二的,这是谁跟他们过不去呢?
王虎听着手下的小声报告,眉头也是皱的紧紧的,他可不会简单的认为人家是冲着王映雪去的,没准,矛头就是他呢?而且,明年皇上大选秀女,自己女儿很的太后赏识,不出意外的话,没准会贵为皇后,如果,侄女的事情东窗事发,那么,自己女儿的名声,也会受损,入宫的资格,就会被取消了吧!
想通了里面的玄机,王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不能也不敢继续审问水思淼,此事,只能想办法压下去了。
“主子,水思淼表现如常,没有一丝脾气。”
水芹低着头,瞅着自己的脚尖,报告水府的最新动态,只是心里惴惴不安,因为,她没将事情办好,本来可以一箭双雕的。
她至今还没有想明白柳飘絮怎么会没事,如果没有服用解药,喜脉按理说会维持十二个时辰的,到时候,她想狡辩也不成了,本来她打算的是,借此除去柳飘絮后,在稍加挑拨,令王映雪犯错,这样,她就可以找机会接近张雪瑶了,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女,竟轻巧的破坏了她所有的计划。
不仅如此,还把王映雪搭了进去,幸亏当日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不然的话,局面就太糟了。
背对着她的男人,任着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乌黑油亮的好似上好绸缎,光滑的如瀑布般顺畅,白净的手掌,负在身后,大拇指,无意识的转动着指上的扳指。
“没有反应,那小妮子没有被你打死吧!”低沉的声音,听不出里面包含的情绪,却吓得水芹扑通跪下,声音发颤的说:“婢子不敢,当时只是怕她胡言乱语,坏了主子的大事,才故意打了几掌让她害怕的。”当然,有趁机出气的嫌疑,只是,她才不敢如实说。
男人鼻孔里哼了声,没有接话,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不相信,水芹匍匐在地上不敢起来,冰凉的地板,让她浑身上下透心凉,她知道自己假公济私的做法让主子动怒了,只是,当时,她实在忍不住心底的怨恨与嫉妒。
“胆子越来越大了,如果再有下次?”男人拉长尾音,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再有下次,她的小命不保,水芹当然听得明白,明白归明白,却不甘心的抬头,眼里满含着怨恨与爱慕,大胆的望着一直未转过来的背影,她的一生,都给了他,任劳任怨,不争名分,最后,得到了什么。
虽然当初就知道,他有无数的女人,各个心甘情愿的为他办事,他从来没有真心的喜欢过谁,只不过为了利用她们罢了,可是,她们就是愿意,即便是被利用,也甘之如饴。
现在,是她太贪心了吗?
“你觉得那柳夫人如何?”男人静了半晌,无征兆的又丢出一句话。
张雪瑶,是万万不能动的,他还想从中知道些张居正的事情呢,至于,柳飘絮,虽然只是商人之女,却是柳安的女儿,如果能借机印证他的猜测,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