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的病情加重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张雪瑶看着被搀扶出来的人,满脸疼惜,扶住了他另一边的胳膊,帮着搀扶到一旁的软榻上,水芹眼神闪烁不停的四处打量着,见柳飘絮没有跟出来,精明的眸子里闪过了算计。
水思淼气喘吁吁的坐下,这么会功夫,他就冷汗涔涔,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微微抬了手指,示意她有事说事。
“相公,叔父今早传信,想见见相公,不知道相公什么时候有时间,跟我回张府一趟。”张雪瑶颇有眼色的长话短说,将事情简洁的说了一遍,生怕耽搁的时间长了,软榻上的人一口气喘不过来,她的罪过就大了。
水思淼眨了眨眼,就知道张居正的意图了,想必是冲着先生的事情来的,掌柜的已经解释过了,他本想着能拖则拖,没想到人家主动找上门了,幸好他现在有伤,动不得,可以延缓一段时间。
水芹悄悄的站在后面,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想靠近门扉看看屋内的动静,她很好奇柳飘絮怎么没有迎出来,如果今晚水思淼被拖住了,倒是给主子提供很好的机会。
柳叶一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悄无声息的向后移动,小心的闪出来,快速的站在门扉前,挡住了她前面的路,清脆的说:“姐姐,我们家夫人脚踝受伤,不能下床,还请姐姐谅解。”
那边,水思淼喘息着抉择,张雪瑶也不敢说话,几个人都是放轻了呼吸,不敢弄出大点的声音,偏偏这时候,柳叶的声音又响又亮,几乎吓了众人一跳,水思淼透过缝隙,看见水芹鬼鬼祟祟的模样,眉头一紧,满脸的不高兴,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想窥伺主子的私密。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病得厉害,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音来,最后,抬着手指,朝外指了指,柳叶心领神会的拖着水芹出门了,张雪瑶尴尬的站在那,素净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气。
想着叔父的交代,又不好意思转身离开,只好别扭的站在那,等着水思淼的决定,只是经过这么一闹,神色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坦然与自在,总有些不好意思。
水思淼悄悄的打量着她的神色变化,心中却想着刚才小丫鬟的目的,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是不是主子指使的,还是另有居心,他今天即便见了张居正,以现在的身体,也说不出话来,还不如等几天身子大好了,在去拜访,反正他的底细好多人已经知道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已经不是秘密了,索性大大方方,不再遮遮掩掩。
正想着怎么拒绝,听见里屋传来蹦蹦跳跳的声音,正纳闷着,柳丝却是有所明白的跑了过去,搀扶着柳飘絮出来了,她瘦弱的身子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有点苦难,走了没几步,就倾斜的几乎支撑不住,柳眉也赶紧过来帮忙。
“姐姐,相公身子不舒服,恐怕这几天得静养,如果没有什么大事,能不能缓两天再去。”柳飘絮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因此一出来,不等水思淼说话,就委婉的拒绝了,反正情形她也见了,有大事,就过来说,没什么大事,等两天也不会怎样,她是真的担心水思淼的身子,心底总有点点的担忧。
水思淼放松了心绪,软软的靠在软榻上,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张雪瑶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虽然最近听见些丫鬟婆子们的传言,说她病秧子相公根本没有病,半信半疑的想确信一下,但是现在看,应该是真的有病,不动声色的看看柳飘絮的脚,不好继续待下去,叮嘱了几句,就领着水芹离开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男人闲散的坐在八角亭内,吹着徐徐的冷风,舒展着身子恣意的靠在栏杆上,慵懒的声音,伴随着微风,令人有些心思浮动。
他只是专注的望着脚下的水纹波动,没有回头看恭敬的侯在那儿的人一眼,好似,眼前的水,都比她漂亮吸引人的多。
水芹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怨恨,她虽不能说貌比天仙,也是有几分姿色的,想当初,他还没有得手的时候,对自己也是百般呵护的,一旦得到了,就连路边的野草都比不上了。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在心爱的男人面前,都会有这样的命运!
虽然心里埋怨着,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低着头,卑微的回答:“是,奴婢亲眼所见,柳飘絮的脚受了伤,而且伤的很厉害,根本站不住,水思淼脸色腊黄,应该是受了内伤,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多次的猜测,她已经知道面前人的喜好,所以回话不敢加上自己的臆测,只是将真实的情形描述一翻,至于怎么想,是主子自己的事情,这也是经过几次的教训得到的经验。
男人半晌没说话,盯着水纹的眸子,微微合上,好似很享受这种冷风暖阳的天气,垂在外侧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栏杆,仿佛忘了人的存在。
许久许久之后,在水芹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却利落的跳起来,欣长的身躯,裹在暗青色的长衫里,多了份潇洒,经过她身边时,看也不看,只是哄宠物般的说:“好,这次事情办得不错,今晚后半夜过来吧”说罢,扬长而去,脚下轻快地步伐,透露出主子的好心情。
水芹的脸上,浮上一层粉霞,心里雀跃的好似一只花蝴蝶,飞呀飞呀的,整个人高兴的几乎飘上天空,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伺候他了,不是以丫鬟的身份,而是以女人的角色,来伺候她心仪的男人。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离开的脚步,也同样变得漂浮起来。
丫鬟们等张雪瑶离开,就赶紧搀扶着二人回屋躺着,并亲自把守了院落大门口,内室屋门口,一定不会再让人打扰了他们的休息。
柳飘絮见他总是皱眉头,呼吸间也是不顺畅,心疼的劝他休息,并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暗红色的小瓶,倒出一枚金黄色的药丸,递到他嘴边。
水思淼看也没看的张嘴吞了进去,柳飘絮唇边,就露出了春天般的明媚笑容,声音,不由得添了几分戏谑与娇嫩,“你也不怕是毒药?”
那药是柳安特意拿来嘱咐她保管好的,她与柳鹏,每人仅有五粒,不到危急关头,不能轻易拿来服用,现在看着水思淼的难受,她想也没想的就掏出来了,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水思淼待药进了喉咙,就察觉到了它的特殊之处,望着她的眸子,不由得深沉了几分,头,却轻轻的摇了两下,“即便是毒药,我也愿意。”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眨眼间,晚上又来临了,经历了两个不同寻常的夜晚,柳飘絮貌似有了夜间恐惧症,瞅着窗外的黑暗与屋内的明亮,即便身侧有水思淼陪着,屋内有几个丫鬟守着,心底还是砰砰直跳,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水思淼将她恍惚的神色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虚弱的搂了搂她的胳膊,虽然用尽了全部力气,却好似轻轻抚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