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已是早上9点钟,像往常一样,穆晗帮她系好安全带后,她习惯性的欣赏着窗外的景物。一排排树,一间间装潢精美的商铺。自从搬到这里,她常常一个人来附近的店里转转,去的最多的是西井苑的花市。沿着这条街一直往西走,就在要把这条街走完的地方,向右一拐,苏州风格的回廊下,一溜青石铺成的小路大概一米来宽。越往里走路越宽,花花草草点缀其间,有市面上常见的蔷薇,满天星,还有很多是她从来没没见过的,大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势头。苏依每次来这里都不会空手而归,几支香水百合,或是一小盆水月莲,都能让她歆享半日的好心情。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神游片刻”车子已经远离了了市区的方向。
“嗯?穆晗,穆晗,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哎哎,着急呐,这么漂亮的妞当然是......当然是拐回家做媳妇呀。”
“懒得和你开玩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你快点告诉我,不然我跳车了!”
“别别别,大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再等五分钟,就五分钟。”
果然不出所料,几分钟后,车稳稳地停在了郊区的一家养老院门口。这是一家相对平民化的养老院,里面住的大多是市区里退休的职工和一些无儿无女的老人。
“我们来这里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已经阵亡了,不过,忘了告诉你,我的’怒焰双雄’正在满血复活,你要不要试试?”
“先进去看看,还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不开玩笑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依只好乖乖跟在穆晗身后,朝里面走去。奇怪的是,穆晗好像是这里的常客,登记过后,驾轻就熟就带着苏依来了老年人活动大厅。来大厅里活动的人很多,穆晗和苏依走近时很多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热情的和他们俩打招呼。
“小穆啊,来这么早,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没上班呢?”
“这是你媳妇儿?长得真乖!”
“喔。不,不是,我不是......”苏依着急着解释,明明几句话,却怎么也说不清楚。只能攥着衣角,站在穆晗身旁。穆晗这边呢也不作过多的解释,还别说,这两人站一块儿还真没人会把他们当兄妹。陪着老人们聊了一会儿天,有人提议要做游戏。这时,苏依和穆晗相互递了个眼色,悄悄溜了出来。走出大概200多米,苏依抢在穆晗前面在一排木椅上坐了下来,正当慕晗准备坐下来时,苏依发话了。
“你站着!我说,穆先生,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呢?”板着个脸,故意把穆字拖得老长。穆晗看着她古怪又故作矜持的小表情,无奈的笑笑。挨着她坐下,仰着身子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似乎有未言明的心事,压在他的心头。
“依依,在带你来这里之前我想了很久,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真能如我所愿,我害怕会失去你,但我想要一个结果。”苏依很少看到此时眼前的穆晗,所以她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接下来,穆晗觉得他在将自己封存的过往一层层打开,可在苏依看来,穆晗在给她讲一个他自己的故事,事实上这个故事也和她有关。“依依,5年前,当我知道你有了杜远的孩子。我心里认定你再没可能属于我,那段时间我每天喝得烂醉,清醒的的时候就想看看你,可每次偷偷去的时候,都看到你和杜远亲密的身影。”“有一次,我看到你在超市买东西,正准备走近时,杜远出现了。为了不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我回过身一头扎进人群里,慌乱中撞翻了超市促销的货架,很多人都以为我是来偷东西的,还好你从人多的地方绕了过去。”说到这时,苏依似乎有些许印象,那个时候杜远还不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父母为我安排了订婚宴,因为父亲的公司遭到重创,而我又一蹶不振,股东们纷纷临阵倒戈,眼看要崩盘时,拥有25%股权的王董事私下和我爸爸谈了,他会一直站在爸爸这边,条件是要我娶他的女儿。”顿了顿,穆晗又接着说,“原本一切似乎都进行的顺利,除我之外,皆大欢喜,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杜远那个荒唐的婚礼,你没了孩子,一个人从医院离开,我又看到了希望。于是在订婚宴前一天我从家里跑了出来,却没有打听到你的消息。后来父亲和王董事的‘合作’以失败而告终,父亲的公司彻底垮了,他也因此一病不起,在医院一躺就是三个月,也就是在那一个个不眠的黑夜里,我想明白了自己的责任,但我不会放弃去找你。”“三个月后父亲出院了,最后的家底只剩3间商铺,和市区的一套房子,父亲一夜之间苍老了,那么执拗的人也看淡了过往,和我妈过着平淡的日子,在家养花,练书法,偶尔约约老友。我妈说也算因祸得福吧,我爸早就该歇歇了。”说着,穆晗眼里有了异样的光彩,就像阴郁的早上出了太阳。“处理好家里的事情,我踏上了南下的火车,一路上,觉得眼前所有的事物都是可爱的。”说到这穆晗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苏依的眼睛上,他想起了久别后第一次与她相遇,他伪装的偶遇,却被她一眼看穿。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窘到了极点,可她却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没有握手,没有拥抱,甚至连“好久不见!”都没有说。就在这个还不算熟悉的街头,苏依却诧异的发现自己心里最坚硬的一片,在她的眼睛里化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