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过多冤魂的缘故,华河一带的天空连续阴沉了六天,今天依然有一片乌黑浓重的积云压在上面,将路灯昏暗的华河天空完全笼罩,一片阴暗抑郁气息传遍这战略要地的大街小巷。
这股压抑也如华河驻守将士和难民的心情。
每一个人都眺望着对岸,期望能够打回去!
当唐文静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汤走入金贵妃行宫时,一身黑色西服的第一夫人正靠在椅子上,神情平静的摆弄桌上一盆雏菊,一片片的弄碎它们的花瓣,一个正常人当然不会有这种无聊的举动。
只有一个疯子才会有这种荒诞的行径。
可是唐文静这个文武双全的八旗精英心里清楚,雍容华贵的夫人绝对不是什么疯子,此刻行为只不过是被天气和谈判压抑,于是他小心挪前几步,把莲子汤放到主子面前:“夫人,喝碗汤!”
“喝汤?”
金贵妃把手中一片花瓣捏碎,随后手指一弹散去:“我对这汤没有什么兴趣,我现在最想喝的是樾相他们的血,我带着的代表团来华河这么久了,樾相却始终不肯来边界谈判,他什么意思?”
唐文静发现主子的目光包含了许多让人难懂而又复杂的神色,他对主子的问题也是微微揪心,但还是咬着牙宽慰:“夫人,樾相正在东京和首尔出使访问,过几天就会安排使团跟我们谈判。”
“你相信他的话?”
金贵妃把一片花瓣丢入滚热的汤里,脸上依然是那副让人惊悸的冷静:“这是第八天了,我来华河之前就已经跟他打招呼,让他安排好樾国使团响应我谈判,当时回答好好的,转身却变了!”
雍容华贵的女人眼里迸射出一抹光芒:“早不访问晚不访问,偏偏我要谈判的时候出使各国,而且还有什么比事关两国领土的谈判更重要呢?是不是觉得三十万领土被樾国占据无法讨回了?”
“怕还真是如此”
唐文静也没有拿好话忽悠自家主子,否则将来事情不可收拾自己可是难逃其责:“现在樾军气势如虹还以华河为界扼守通道,华国还真难冲过华河抢回领土,丰功伟绩难免让樾相变得狂妄。”
说到这里,唐文静微微低头躲避主子目光:“以现在的樾相来说,只要樾军能够巩固住这胜利果实,他就是樾国人民心中的大英雄,明年连任首相也没有半点难度,所以他难保会撕毁协议!”
“我有说要夺回全部领土吗?”
金贵妃把花瓣捏成粉碎,声音清冷如霜:“我只要樾军退后五百里就够了,樾军让出这点领土无损他们胜利果实,但于我们于华家却是大功一件,不仅能稳住华家军权,还能竖立强大声望。”
她扫过墙壁上的地图道:“樾军退后五百里相比占据的三十万领土来说算得了什么?樾相莫非真愚蠢到撕毁协议贪心到底?他看不到双方合作带来的长远利益?他什么时候变得鼠目寸光了。”
“夫人,不是他鼠目寸光,而是樾军胜得太厉害。”
唐文静相比金贵妃来说冷静不少,把樾相心里想法道了出来:“换成两军交战樾军勉强取胜,樾军在占据三十万平方公里后,为了长远的和平考虑吐出五百里,樾军和樾国子民都可以理解。”
“但是这次大战樾军赢得太快太容易。”
唐文静点出了其中的关键:“以前樾军和樾人对华国对东方雄忌惮无比,现在却觉得华国子民是东亚病夫,不然樾军怎会只牺牲十万人就取得大胜?他们膨胀他们自大也就看不起华国子民。”
唐文静低声抛出几句:“樾人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觉得华人弱如草芥,这样的情况下,樾相要让樾军退后五百里就困难重重,毕竟没有强者向弱者低头,樾相如下令后撤怕是连首相都没得做。”
“更不用说什么连任了。”
金贵妃嘴角勾起一抹讥嘲,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这看起来是一大理由,但他也不该故意避开我,我想他不是没办法克服困难退后五百里,而是想食言把樾国利益做到极大,他摆我一道。”
唐文静转身给主子倒了一杯热水,随便把莲子热汤放去旁边:“夫人所言甚是,只不过咱们现在确实拿樾相没办法,现在主动权在他和樾军手里,他就是食言不退兵,咱们也根本动不了他。”
说到这里,唐文静叹息一声道:“毕竟华军现在打不过樾军,而且我感觉樾相这次出使东瀛和南悍,除了是有意避开夫人之外,还有就是进一步联盟对付华国,以此来坐稳樾军的胜利果实。”
“看来樾人真是白眼狼!”
金贵妃重重一拍桌子,杯子的水溅射出些许:“樾相更是卑鄙无耻到极点的白眼狼,这样子摆本夫人一道实在可恶,所幸唐文静你早有预料,从监狱中捞出樾王领军,让我们多了一点筹码。”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五个指头瞬间攒紧:“只要我们帮助樾王自立,我看樾相担不担心,要不要哭着喊着求我们帮忙,我明天会让代表团继续跟樾相对话,如果他三天内还不来见我的话”
“文静,你就劝告樾王自立!”
金贵妃呼出一口长气:“我们给予他最大的支持,让樾王带领铁甲军等部队从樾军中脱离出来,我想以樾王现在的声势,只要他振臂一呼,怕是有十万人响应跟随,樾相这次回家洗洗睡吧。”
“不过让他记得把疆城还给我们!”
“明白!”
唐文静微微点头,犹豫一会最终开口:“夫人,我有一事要跟你汇报,这樾王也不是什么善主,在数十万樾军大举攻占华国领土时,铁甲军和吴钩对疆城也开始清洗,清洗目标全是咱们的人。”
说到这里,唐文静流露出一抹歉意:“尽管铁甲军和吴钩是趁着樾军进攻时清洗,想要用混乱来掩饰樾王的所作所为,但还是被我发现了端倪,清洗我们棋子的不是樾军,而是铁甲军吴钩。”
“樾王有所图啊。”
“什么?”
金贵妃身躯瞬间一震,韵味十足的脸变得僵直:“樾王清洗咱们的人?为什么?莫非他跟樾相是一伙的?这没有道理啊,如果没有你在樾相面前美言,哪里有他出狱的盼头?怎会是一伙呢?”
唐文静轻轻摇头,接过话题道:“樾王和樾相不会是一伙的,否则樾王也不会被关十多年,毕竟谁会拿十八年的时光去设局呢?只是樾相起着撕毁协议的心思,樾王怕也有甩开我们的念头。”
“甩开我们?”
金贵妃的心莫名颤抖了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他凭什么?他有什么仗持不需要我们?没有我们照应,樾王能在边境立稳脚跟?如果他真有那种本事的话,当初也不会答应我们合作。”
“他只要霸占疆城不走,就等于捏死我们了。”
唐文静脸上划过一丝苦笑,望着金贵妃无奈回道:“疆城是我们最在意最宝贵的神圣之地,如果樾王拿疆城来要挟我们,我们除了无条件支持没第二条路,毕竟我们不可能让疆城变成废墟。”
疆城,等于金贵妃他们的祖坟。
这时,一名亲信走了进来:“夫人,樾相已经回樾国,但病了”金贵妃瞬间坐直身子,眼里迸射出一抹光芒:“病了?病得还真是时候啊,先是去访问,现在又病了?真当本夫人傻啊!”
“千算万算各怀心机”
金贵妃咳嗽一声,嘴角淌出一抹鲜血:
“没想到为他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