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我们的人就是后来的沛县县令。略道了寒暄之后,我们赶紧随爹和他走了进去,他是一个中等个子的长着,看起来要比爹小几岁,额头略凸,留着黑黑的胡须,眼睛不大但精神的很,他一见到爹便热情的嘘寒问暖,接着就带我们简单的参观了一下新房子。
其实,逃难的路上我已经无数次的幻想过我们可能露宿街头的情景了。这所房子是纯木质结构,它的木质坚硬,看来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我和妹妹还有娘看了看房子,虽然里面不像老家那样宽敞,但是我们确实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它的确比想象中的还要精致。
娘也不停的告诫我们逃难到这里不许挑剔,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所房子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后花园和一个小水池,这让我们更加的开心了。
他告诉我们这户人家曾经是沛县的首富,后来因为经商失败欠了人家很多钱就逃走躲债去了,他颇费周折的从他们的本族手中购到它。爹听后连忙道谢,我们听后相视一笑,真的有很多奇妙的事情啊。
我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再也不用颠沛流离了。爹本想好好的宴请他,但他推脱有事收了钱就匆匆的告辞了。其实这样也好,今天是我们一家人第一次来沛县安家,自己人关门庆祝一下才更符合我们现在的心情,才能更开心。
当晚爹执意要亲自下厨,管家仆人们被安排帮娘收拾房间,哥哥们忙着出去备酒,而我和妹妹负责到后厨给爹帮忙。依稀记得妹妹和我不小心被灶火熏成黑脸的情形,我们竟指着对方拍手笑个不停。
第一次见爹下厨做饭,我们都感觉不可思议,也真的很期待尝尝爹的手艺。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我的厨艺就是那个时候得到爹的真传吧,依然记得爹烟熏火燎的一边炒着菜一边告诉我,说:“用心做出的饭菜即便是家常菜也会变成美味珍馐,而只有家常菜才更有家的味道。”
当晚,爹准备了满满的、异常丰盛的一桌菜,在我模糊的记忆里只有过节的时候才偶尔能吃到这样的佳肴,才能见到这种热闹而喜庆的场面。爹特意的请管家和仆人们上坐,因为这些人都是豁出命跟着我们避难出来的,先是爹跟娘分别向他们敬酒,大家一饮而尽;接着我们兄妹四人也跪着向他们敬酒,管家仆人们惊恐的满嘴是承受不起的话语。爹坚定的说要跪,不跪不足以表示我们一家人的感激之心。
那一晚,我看到他们感动的热泪盈眶,爹和娘也是满满的真情流露。那一晚,我们所有人并没有尊卑之分;那一晚,大家畅所欲言,那一晚,所有人不醉不归。
我依然记得酒喝到尽兴的时候,娘弹起了琴,爹即兴舞起了剑,而丫鬟仆人们也欢喜的跟着踉踉跄跄的手舞足蹈。哥哥们更是在一旁敲着碗筷呼喊着助兴,我们姐妹也禁不住热情的气氛争先恐后的豪爽的献唱了起来。后来我们都喝醉了,大家还傻傻的划起了拳拼起了酒。一时间好不快活。爹笑着说:“醉了好,不醉不足以显示我们这一家人久旱逢甘霖般的快乐。人生需要醉过才好。”自那晚起所有的仆人变成了我们一生的家人。
经历过大动荡后,我们在沛县总算安稳的住了下来,日子也一天天的过去了,我们很快的融入了当地人的生活之中,当然也回归到了向往已久的平静里,我们更加主动的去熟悉沛县的风土人情,更加的热爱这片土地,哪里有好吃的东西好玩的地方哥哥们可是清楚的不得了,更重要的是我们兄妹几个在爹的要求下全都把口音改成了当地口音,平时吃饭的时候经常一家人说话夹杂着当地的方言土语,爹听不懂时,我就在一旁比划着解释,我们还因此经常弄出了很多笑话,一家人的生活瞬间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
爹向来十分重视对哥哥们的教育,这几年他费了不少心思也花了不少钱请了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先生住在我们家专门教哥哥们诸子百家,阴阳兵法之类的学问。我们私下里都称他为“老夫子”。
老夫子对哥哥们的教育异常严格,动辄打骂。但他的学问和人品都很不错,所以在这里他很受大家的敬重,唯一的不足之处是他上了年纪不仅眼睛有点花而且耳朵还有点聋。这个老夫子还有个特殊的习惯,他讲书的时候总喜欢放下白色的帷幔,他在里面细细的讲而哥哥们在外面静静的听,谁也不许进去打扰和冲撞。
后来哥哥们渐渐的长大了,问题也随之出现了,他们总是趁着老夫子在里面打盹或者讲的如痴如醉的时候轮流着逃学,等老夫子发现情况不对之后大半天都已经过去了,这位老先生每每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直哆嗦。细细的算起来今年他已经向爹告了十几次状了,每当爹生气要责罚他们的时候,哥哥们总能编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爹略施惩罚之后,逃学的问题到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看来是儿大不由娘。
我无意中听妹妹说大哥逃学多半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城东一个王姓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二哥好像经常在外面偷偷的跟人家学剑术。我并没有听哥哥们亲自提起过,而且我也并没有真正的在意过,所以并无从考证妹妹的话是真是假,我觉得也没有探听的必要,因为他们逃学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做好我的女红,将来的事离我似乎还太远。
一天,我和妹妹正在屋里做女红,我们姐妹俩人正在说私房话。大哥悄悄的敲开门蹑手蹑脚的跑了进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套他平时经常穿的衣服神秘兮兮的伏在我耳边对我说:“娥姁,你帮我一个忙吧。”
“大哥,有什么难事?不就是缝补衣服嘛,干嘛这么神秘?”我微笑着问。
见大哥连连摇头之后,我有些纳闷,放下手中的针线,问:“哥哥,那是帮你什么忙?”大哥又悄悄的把手伏在我的耳边嘀咕了起来,等他说完我就忍不住的笑了,我惊恐的连忙摇头推辞。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