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一声轻笑,镜里人移开了目光,立时我感到浑身一软,就这样瘫坐了地上,后背传来一种凉嗖嗖的感觉。而他也未在在意我,反而是对上了老齐头,就这样直直的和老齐头对视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说道:“他不知道,难道你来水月阁这么长时了,也不知道?最后几天了,不止是我,那些原本紧闭的房门现在恐怕都已经打开了。”
“都出来了吗?”
“都出来了。”镜里人一笑道:“都沉寂了这么多年,而今时间不多了,自然都出来看一眼这呆了后半生的地方了,这样走后也就不会有什么遗憾了。”而就在镜里人对着老齐头轻语时,一个黑色的倩影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女人味,就这样一步三摆地从阁楼的转角处出来,走了进去。
看着走进阁楼的那个黑影我就是一愣,我可以肯这几天里自己是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的。但偏偏她却如此自然地走进了阁楼里,看来镜里人说得是对的,确实以前那些根本不出门的怪人现在都出来了,只是到底什么时间不多了?为什么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却听到了这么多次?
“二楼的!”看我还怔在原地,望着那女人的背影发愣,镜里人一笑言道。
“二楼的?”老齐头叫出了声,看着他我不由地鄙视了一番,老东西看见女人又恢复原样子了。可谁知老齐头刚叫出声突然语调一变,带着一丝颤音看着镜里人道:“二楼的,你说她是……是……清倌人?”
话刚说完,还未来得及得到镜里人的确认,老齐头就已经朝着阁楼跑了进去。
“来,小子,拉我一把。”镜里人将手伸给了我,而此刻我还正在生老齐头气了:老小子,看见女人不要命了,将我一个人丢在了这儿。拉住镜里人的手,趁着一股怒气一下便把他拉了起来。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用平常拉一个正常人的气力来拉镜里人竟差点儿将我摔在了地上,直到镜里人起身我方才明白。如果以前有人说骨瘦如柴,我还感觉夸张的话,那么在见了镜里人后我只能说贴切,这哪儿还是个平常人啊!整一个营养不良的皮包骨啊!
“哎哟,我的这把散骨头唉!你小子成心的不是?”镜里人白了我一眼,用手摸了摸我地头道:“别怪他了,他也够苦的带吴钩踏遍万里关山,亦是遭天作弄啊!你就自己一个人去转转吧!”就这样镜里人拖着一身松散的架子向着阁楼走去。
后来我才知道,清倌人原来是老齐头以前的青梅竹马。可惜天公不作美,岁月常弄人,在老齐头那段光荣的岁月中,家乡发生了巨灾,导致二人天隔一方。
二十年后,当老齐头功成身退,顶着一身戎装找到她时,她却也因为杀了一村子的人而进了水月阁,原因很简单就在他来的前三天里她被这村子的十三个畜生强行夺走了她视为生命的第一次,而那些平日间伪善的村民在那一天却都撕开了面具成为了帮凶。
可以说,老齐头力水月阁除了治愈那修罗战场上积愈下的暗疾与杀气,使得自己可以回归正常人外,更多的却是为了她。这也就是为什么如今老齐头早已身愈,却迟迟不肯离开这里的原因。
“我脏了,已经配不上你了,如果此生我不下地狱,那么来世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就这样牵着你的手跟着你,不管吃糠还是喝稀,我都要跟着你。”
“你走吧!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镜花水月阁,许进不许出。我的结局我看到了是死,可你不是,答应我走吧,出去找一个可以代替我照顾你的人好好生活下去!忘了我吧,如果真有轮回,我会在奈何等着你,一起共奔来世。”
“别哭了,你要笑笑,你走吧,我不会再出来了,除非水月阁崩的那天。”
“感谢你陪我走过了这段青春年华,许是天意如此啊!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上苍,至少还让我能遇见你,在那段时光里,对我是最快乐的,因为每天我都可以为你打伞,为你提灯,替你擦汗,为你宽衣。能还见到你,此生已无奢求,你若安好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你走吧!你若一日不走,我便一日不出此门。”
古佛拈花方一笑,痴人说梦已三生。
“带他走吧!你和他不应该困死在这里的,还有两天时间了,带他离开吧!”
“张哥?”我心中泛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确定要带走他吗?”
“带走吧!别告诉他什么,出去后好好地照顾他就行了。”
“好吧!那……”老齐头话语一顿,似乎还在踌躇着什么。
“放心吧!我去跟天佑说。”张哥一声轻笑,然后就是一阵脚板叩击在地板上的声音,他向着门口走了过来。
没有顾及他人,我就这样蹑手蹑脚的离开老齐头的房门撒开丫子向着我的房间跑去,我知道一会儿张哥出来就会来找我。
我随着张哥来到了门口,老齐头早已收拾好了包袱在那儿等着我。
“好了,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张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已经长大了以后出去要记得听老齐的话,外面可不比这儿啊!”说到这儿张哥好象记起了什么,说道“等等”将手伸到了脖子后面。一会儿当他将手伸到我的面前摊开时,手心里面就这样静静的呈放着一枚莹白的玉坠,上端还带着那根沾染着张哥体温的红线。
“你要走了,也没有什么送你的,这个东西你就拿上吧!”张哥牵起我的手,将它放到了我的手心,握紧道:“给。”
“不,我不能要。”我急忙撤手将它推回张哥的手里道:“这我不能要,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叫你拿你就拿,一件死物而已。”张哥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再度将它塞回我的手里,而且我感觉得到这回他握住我的手用上了那么几丝气力。
“张哥。”看着他一时我说不出话来,虽然他说得轻巧,但是我知道这枚玉佩对于他的意义。他曾告诉过我说这是他四岁的时候他母亲临终时给他的,这么多年来一枚玉坠就如同张哥的命根子一般珍贵,他说这玉坠上他能感觉得到母亲的体温,在黑夜中给了他母亲的温暖,可是而今……突然我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要出去?”
“你也不小了,也不能这样呆在水月阁一辈子吧!刚好老齐要出去,你就跟他出去见识见识。放心,他会照顾好你的。”
“可是不是说镜花水月阁,一般都不许出去吗?”
“是啊,其实这就是一座监狱啊!不知道困了几辈人啊!”张哥叹了一口气,回头绕着我的房子看了一圈道:“只不过这比监狱宽松点儿,困得也不是普通人而已。”
“张哥。”我晃了晃张哥的手,这刻隐隐间我竟从他的身上读懂了一丝心痛的感觉。
“没事。”张哥一笑,牵起了我的手道:“走,我引你出去。没事的,外面累了,想家了你可以再回来嘛!”
张哥规劝我的一幕就这样一遍遍的在我脑海中翻腾着,恍惚间我仿佛又听到了张哥对我说“没事的,外面累了,想家了你还可以再回来嘛!”又看见了他嘴角那丝微翘的弧度,那双泛红的瞳孔。我的心就这样猛然一缩,一丝不好的预感就这样顺着心房一丝丝的蔓伸了开来,越来越不安。
“张哥……”我忍不住了,他一定有事瞒着我,但是还未容我开口,张哥直接就对老齐头道:“他就托你照顾了,拜托了。”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平日里那个嬉皮笑脸的老齐头竟然也这样消失不见了,转而换上了一副庄重的模样,令人好陌生啊!而此刻我心中的那丝不安也是越来越盛。
“我只能送到内门这儿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儿走吧!这样许是天黑你们便能到周边的镇上!”
“保重!”老齐头朝着张哥一拳,牵起我的手就向着外面走去!
不对劲!当我走出外门时,我心头的这个念头愈发强盛,当初的那个五大三粗的门将今日竟然不见踪影,要知道与持令人一般,门将没有发生什么特大事件是根本不会离开外门的。
“砰……砰……”一声巨响就这样如同水纹般在天地间荡了开来,随着这声巨响,我刚跨出一步的脚步收了回来。跟着爷爷我识得这种声音天示,这是天示。
爷爷说过,天示又称灵引一般是千古大术或者千古大阵成功时,才会出现这种声音。
一股青烟顺着水月阁升腾而起,在阁上方形成了一个稀奇古怪的图案,而后随着一阵清风消散开来。
“别看了,封阁了。”老齐头过来拉过我,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走去。
“封阁了?那我还能回来吗?”我死拽着他,半天也不肯跨出一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和老齐头前脚刚走,后脚就要封阁。我又想起了铁算哪个奇怪的要求,一直以来我都未曾称过铁算师父,也没听他说什么,为什么单单这次他要我叫他声师父,而且语句中隐隐竟有种恳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