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阁。”终于那渡我至此的人的身影终是慢慢的淡出了我的视线,消失在了这平阔的江面。我慢慢的转过了头看着头顶这座大院的牌匾念出了声来。
“哎……”我低叹一声,抬腿便向着这座紧封的朱红大门走去,可是就在我刚跨出第一步时,我猛然间便感到心脏就是一阵紧缩。就如同被毒蛇盯住了一般我下意识的急忙回头向着身后看去,只有那茫茫的江面。
“是错觉吗?”我不禁反问我自己,但是刚问出口我就是猛烈的摇起了头,绝对不是。绝对不是错觉,我从心里推翻了我的幻想,就在刚才,刚才我猛然间感到了一股如同寒骨附身的感觉,那一刹那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切,这怎么可能是幻觉。
我环顾着四周,找寻着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如果不是幻觉,如果不是幻觉那一定有着那么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某处盯着我看,可是这双眼睛到底在哪?在哪?
“爷爷。”最后我伸直了眼睛,向着湖的对面望去,那儿依稀能看见两个模糊的黑点。“爷爷。”我低低的呼了一声,而后又是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儿只有爷爷一个人与两间没有生命的茅舍,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怎么会隐在哪儿?
“那到底在哪儿?”我全身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不敢松弛,我怕,我怕自己一松气就会迎来那意想不到的结果,因为我感觉得到,我感觉得到这双眼睛他还这样一直盯着我,虽然我并不知道它到底在哪儿?
“呼……”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立时瘫软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间不经意间流下了一道道虚汗。就在刚才,刚才我猛然间感到那道阴厉的目光就这么消失了。而我整个人那紧绷的神经也是立时松了开来。
那猛然间松开的神经使得我的身躯就是一软立马蹲坐在了地上,喘起了粗气。
“咯咯……”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就如同是刀锯在骨头上一般,令得人格外的渗得慌,这镜花水月阁那一直紧闭的一扇脱漆棕色大门就这样慢慢的展了开来。
“呃?”我转过头来看着这慢慢撑开的大门,眼睛就这样慢慢的瞪直了,我不相信这扇门在我还没敲门的情况下就如此自如的打开了,而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为什么这展开的大门后愣是一个人影都不见。这样,也就是说这是它自主打开的,还是说这扇门后它……
“镜花水月阁,茫然苦行人,红尘往事空,万般始一法。”
一阵空幽的声音从这缓缓展开的大门中传了出来,终于这扇破旧的大门算是彻彻底底的定住了形。
“院中院,阁中阁。”我的眼睛向着这扇大木门的里面看去,可这所见之景却使得我揪心,我看到在这院子里竟然又圈起了一间院落,套出了一间“阁中阁,院中院”的布局,而这内阁那泛着森白冷光的铁门紧贴在这红色的破旧木门后。
“又是十年,再临稀客啊!”这敞开的门后再次传出了浑厚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身后那掩遮的门角处转出了身子。
“稀客,稀客。”这转过身来的高大汉子看着我哈哈一笑道:“想不到这沉寂了十年的镜花水月阁竟然还能迎到生人的气息啊!”
“门将。”我朝着这高大的汉子弯身鞠了一躬,我记得爷爷说过在镜花水月阁有一位看门人:门将,在整个“镜花水月阁”中唯有门将才是唯一的自由人。爷爷还说最初的门将是一位老兵,后来于那年乱世活下为赎罪便到镜花水月阁当起了门将,以后水月阁的门将也就一直被这一姓世袭,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逐渐淡忘了他们的名字,“门将”也就成了一种特定的对于“守门人”的称谓。
想着爷爷说过的那些话,我偷偷的翘起眼角看了一眼站在我眼前的这位门将,只见他一身麻布旧衣,一缕拖腮的胡须,豹头虎眼看上去好生的威严,只是那凭空而动的几缕花白就为他增加了几份岁月的迟暮。
“你是入阁之人?”门将看着我很是严厉的问出了这句。
“是。”
“镜花水月阁,可入不可出,你想清楚呢?”
“嗯。”我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湖面对岸的那两座小破屋。而今的我不入可以吗?我也希望自己不用来到这么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可是,爷爷……
“拿来吧!”看见了我点头,门将将手一伸,手心朝向我道:“拿来吧!入阁令牌。”
“令牌?”我感到一阵的不解,突然我想了起来爷爷在临走是交到我手心里的那枚小铁片片。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我还是从怀中掏出了这枚铁片尝试着伸到他的眼前道:“是这个吗?”
门将伸手从我手心里捏过了那枚小铁片,攥在手心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了一番,而后睁开眼睛,眼蹦精光,看着我道:“确实是阁对岸开出的凭据,好了你可以进水月阁了。”
我跟在了门将的身后,向着这内院的铁门走去。
“你等一下。”门将伸出手来将我拦在了铁门旁,目光两转跑向了右侧,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在这紧挨铁门的右侧还有着这么一间小木屋亦被院墙所围,这样看来这间木屋倒是门将所居了。
“来了。”不一会儿从那间屋子里传出了门将欣喜的声音,只见他掀起帘布将一双鞭炮顶在头上跑了出来。
“来了,来了。”门将大叫着跑到了我的身边,将那串鞭炮从头上取了下来,轻扑了鞭炮上的一点儿微尘,笑嘻嘻地道:“虽然搁的时间有点儿长了,但应该还能响。你是这十年来水月阁首个入住者,自然是要开一下门的,再说那样里面的那个家伙也应该会知道来这儿接你的。”门将一脸欢喜的将这串鞭炮平铺放在了地上。
“搁的时间有点儿长?”我听得门将的这句话额间不由的垂下了几道黑线,就这还积得时间有点儿长,这哪儿是积的时间长啊!这分明就是不知道压了多少年的鞭炮,光那表面凝结扑打不掉的灰尘就已经不知道有几尺了,也亏的门将能找到它。
看着门将捏着那根火头一颤一颤的凑向引子,我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眼睛亦是盯向了门将那具魁梧的身躯,也得是这样的身板一般人谁敢点这样的问题鞭炮。
“呀,着了。”门将扔下了手中的火根窜起来就向着别处连跑两步,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一闪一闪的火苗。
“悬。”我亦是随着门将跑出了两步,站在他的身后紧盯着这根一闪一闪的引线火头,暗道:“这样一串老鞭炮能点着吗?我看悬。”
“开门来,纳福迎客。”门将那高亢的声音夹着这一会儿声大一会儿声小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开门来,纳福迎客。”门将这高昂的一嗓子喊了出去,可就是这一嗓子却喊的我背上汗毛直竖,除了门将那似乌鸦一般的独特嗓音外更重要的是这一嗓子吼出时我发现竟然带起了回音。这么空阔的地方还有回音,我感到一阵的头大,不由暗问自己:这是个什么地方,进来真的是正确的吗?
“咣铛。”一声轻响,这阁中阁,院中院那扇冰冷的铁门慢慢的打了开来。待那因炮仗而激起的灰尘散尽后,我看到就这扇铁门的正中间站着一个中年人,手里捏着两缕颔下之须笑眯眯的看着我和门将。
“持令人。”门将看到这个人微微的低了一下头呼道,算是打过了招呼。
“镜花水月阁十年未曾开阁却不想今日再添新的租客啊!”这个叫作“持令者”的男人嘴角略勾,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而后抬头吼道:“天有眼,地有理,天罗地网孽终偿;遮天眼,蔽地觉,镜花水月转头空,镜花水月阁开阁迎福。”声音久久的荡了开来。
“好了。”门将朝我低叹了一声,而后道把你右手给我。我依言将手伸了出去,只见他伸出中指放到嘴中轻轻一磕,然后用另一只手拽住我伸出的右掌,那被磕破正在流血的中指从手中抽了出来,抬起对着我的手心急按而下。
“慢。”就在门将那染血的中指将要触到我手心时,持令者低喝一声,一只手掌伸出,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只感到手心一紧他攥住了我的手,而门将那根染血的手指亦是戳到了他的手背之上。
“持令者?”门将看着这所谓的“持令者”露出了一幅疑惑的神情,似乎对他的做法十分的不解。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如何能下回天咒。”持令者看着门将露出了不忿的神情。
“可是这是阁中几千年的规矩,怎么能……”
“可这小孩跟阁中的其他人不同,我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孽债的痕迹,更何况这回天咒一点他就脱不了阁了,五百年一次的轮回又要到了,倘若真无孽债这不是害这孩子吗?”
“无孽债对岸会送他来阁中蒙天地法眼,蔽因果纠结?”门将看着持令者有点儿不知所云地道:“镜花水月阁什么地方对岸比你我更清楚,阁中那个是善茬,怎么可能没孽债,千百年来就未有此例。”
“你错了,有个。”持令者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着“而且这人已经在里面十三年了。”
“齐老头?”门将一惊,看向了我略微踌躇了阵道:“是有此例,可是他能跟老齐头比?”
“怎么不能比?”持令者看着门将露出了忿然的神色,张口道:“有第一个老齐头,他就有第二个。”
“小孩,你过来。”看着门将那因吃瘪而半张的嘴角,持令者浅然一笑将我唤到身前。他弓下身来将一只大手抚在了我的脑门上,平和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