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的人很少,出城门前他探出头去,给侍卫查了令牌才放行,疫病传染速度极快,转眼几月腐蚀了整个江南。
刚出了城,马车行入一片竹林中,苏复严将头深深埋在她脖间,终于松了口气。什么繁重国事,什么名利权贵,在他眼里不过云烟沉浮。
“春意,还记不记得?当年我说娶你,你娇羞骂我不知廉耻,现在我又不知廉耻的从别人手里把你抢回来,再不知廉耻的娶你为妻,你恨我吗?”他轻言细语,情人耳畔厮磨。
肖春意面色无波,静静注视着手中的木匣子,指尖死死相扣,生怕别人夺了去。
苏复严淡淡笑意,杏眼明亮间又了丝哀色,他的春意只有在这样失魂落魄的情形下才真正属于自己,可自己明明很开心却怎么愁云惨淡?
他正闭着眼享受着柔软发丝在脸上滑过带出一丝温痒的感触,轿子突然停下,他正要出声询问,便听得利剑出鞘声响怔了身子。
赶轿车夫不是旁人,是他手下猛将度成,度成随他出生入死平定羌夷,见来人近三十许也不慌张,面带凶煞呵斥道:“大胆狂徒,可知轿中是何人?速速退去尽可免去一死!”
一行人将马车团团围住也不出剑,也不蒙面,带头一人跪了下来:“属下参见将军,还请将军下马与我们一同回皇城。”
苏复严端坐在轿中一直未有动静,听得声音耳熟才拉开轿帘来,瞟了眼冷了脸面问道:“她呢?”
“回将军,夫人未与属下一同出府,特派属下来请将军回去。”跪在地上的人是府上奴才,他早知道冷若烟暗地里培养了些人,但不曾想一个个竟然就在府中堂而皇之做奴才!
苏复严放下幕帘,瞧着怀中木讷人儿,眸中寒光一闪,“度成赶车,挡者格杀勿论!”
度成拉着缰绳赶马,团团围住的人终于拔出了剑,一时间“锉锉”的声音随着竹林枝叶混淆一片。
“将军,前方还有近五十人马,还请将军三思而后行!”
他冷笑,自作聪明的女人自认为他就带了度成逃不出这近百人的围攻?太小看了他也太小看了度成。
度成随手抄起一壶烈酒在手,长仰痛饮一大口,“嘭”一声摔了陶罐,土陶飞溅酒开路,马鞭使力打在马背上,骏马嘶鸣,抬起前蹄一路狂奔。
苏复严抱着肖春意在她耳边安抚:“没事的,不要怕,咱们一定能回晋阳。”
肖春意似在听,澄明眸光蒙上了一层纱,却又好似没听到,目光一瞬不动的看着木匣子发呆。
凄惨痛苦的声音在马车外陆陆续续清晰,鲜血如墨染红了较帘蓝色幕布,度成泰然自若,悠闲哼起了江南民谣:“采茶姑娘咯,好风采,如葱玉手入翠绿,沾得一片繁花锦.......”
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挥动利剑,反倒不像是在对敌,而是在歌舞升平时舞剑自赏,前仆后继的人送来的不过是血色涂料,让他尽情作出一副情归故里的画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