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靳局长组织人手,按杭天胜的指引,准备对矿井坍塌处进行初步清理的时候,一大队全副武装的武警官兵风风火火地赶至近前,阻住了众人的举动。
人们相顾愕然,不知道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戏,于是袖手旁观,准备看戏。
“都给我住手!”当这一大队武警官兵分散开来,将矿井周边区域悉数控制住后,一个身着西服有些矮胖的中年男子,在一个武警军官的陪同下,有些气喘地大步走来。
“余书记,你这是……?”见到来人,卢庆一眼认出了来人正是与他搭班子的耿都一把手——********余得利(耿都为县级市),余得利的到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有些不爽对方的语气,但为了大局着想,还是迎了上去。
“卢庆同志!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矿区重地?你组织这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到这里来做什么?你这是聚众闹事,破坏地方和谐!出了事你负责么?”余得利气势汹汹地向卢庆兴师问罪。
卢庆一脸严肃地回应余得利的问话:“余书记,我得到消息,这里发生了矿难,矿区不仅没有想办法对遇难者实施救援,而且把矿区围了起来,不让遇难者家属接近,还威胁家属签订什么还尸赔偿协议,企图掩过饰非。双方对峙期间,多次发生冲突,差点发生流血事件。
我让靳局长带人来调查情况并组织人员对遭遇矿难的工人实施救援。奈何这矿主何东山不仅不配合调查,而且恶意阻挠救援,还把警察的办案车辆,用挖掘机和铲车悉数砸毁,损失惨重。其嚣张气焰无人可比。我倒想请教下余书记,这还是不是我党领导的天下了?这何东山如此无法无天,漠视生命,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又是谁给他在背后撑的腰?”
卢庆的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气势十足,一时间将余得利给吓得不自主地退后了几步。退后几步的余得利,发现自己竟然被卢庆给震住了,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心中恼怒卢庆不给他面子,但一时间又找不到有力的说辞来反驳对方,余得利只好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强自平静下来,目光扫过围拢在四周静观好戏的群众,缓和着语气,对卢庆苦口婆心地劝道:“卢庆同志!发生矿难谁也不想,但在没有查明原因的情况下冒然施救未免过于急躁。对遇难矿工实施救援,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你想过没有?万一在实施救援之时,发生二次坍塌怎么办?连累无辜群众,增加无谓伤亡么?若真发生事故,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说完这些,余得利见到卢庆目光闪过一丝凝重和重视之色,顿时心情好了一些,顿了顿又向卢庆靠近了点,小声说道:“刚才,我接到市委张主任的电话,省委杨书记就在咱们隔壁市里视察工作,各地市一把手都在陪调学习,要我们小心着点,别整出什么动静,把杨书记给引过来。现在无论如何不能乱,否则真出了事,恐怕咱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卢庆闻言,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可这里发生矿难的事儿,在场的老百姓都知道,根本掩饰不住。”
见卢庆被自己说得有些动摇,余得利趁势加了一把火:“掩过一时是一时。我听张主任说,杨书记估计再有四个小时就会打道回省府,所以,咱们只要拖过这段时间,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乱子,那就万事大吉了。大不了事后咱们给遇难者家属多发点补偿就是了。这样,对上对下我们都有了交待,还维持了内部和谐,何乐而不为呢?”
卢庆一听,顿时脸色一变:“四个小时?不行!那矿井下边还有七、八个幸存矿工呢!拖得时间越长,他们的生命就越危险。现在当务之急,最要紧的就是尽快打开生命通道,将幸存矿工援救出来。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放。”
余得利眼见即将做通卢庆的思想工作,正自暗喜,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大恼:“卢庆同志!你怎么知道这井下边还有幸存者?万一没有了呢?我说往后押四个小时,又不是不救!等省委杨书记走了,咱们再救不是一样的嘛?你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我上眼药是吧?”
卢庆寸步不让,坚持道:“余书记!不必多说。总之,我是绝不同意暂停施救,延后救援的。为了迎合上级,弃生命于不顾而捂盖子的做法,请恕我卢庆做不到。”
“好你个卢庆!你是真要跟我对着干是吧?你就不怕何书记知道,向你兴师问罪,停你的职,罢你的官?就算你清高不怕死,也不没必要拖着我们一班人给你陪葬吧?”见卢庆执意不肯,余得利大怒,戳指大骂道。
卢庆肃然道:“余书记,生命大于天!为了那几个幸存矿工的生命着想,我们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打开生命通道,争取尽快将他们援救出来。至于后续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就算因为此事被就地免职又如何?只要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这颗良心,做到俯仰无愧就足够了!”
“好一个俯仰无愧就足够了!”杭天胜轻拍着手掌踏步而来,对卢庆点头微笑道:“不错!卢市长,你是个尽忠职守的好官,更是个尊重生命的好人。好人就会有好报!这耿都城有你这样的市长,是百姓之福,是万民之幸。”
“杭先生言重了!”见到杭天胜踏步而来,卢庆客气道:“接下来还要麻烦杭先生为我们继续做引导,以便尽快打通这条生命通道,争取第一时间将幸存矿工救出来。我代各位家属在这里向您表示由衷的感谢。若救出幸存矿工,我一定为您颁发见义勇为市民奖章和奖金。”
杭天胜摆了摆手,正色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井下不仅仅是一条生命,而是几条鲜活的生命。卢市长,这奖章和奖金就不必再提了,这是我杭某人应该做的。只要是个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做得很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而不像某些人,只想到自己的官位,明哲保身。为迎合上级,弃生命于不顾。这样的昏官,要之何用?所谓丢官罢职,也只是迟早的事。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说到后来,鄙视的目光更是在余得利身上扫来扫去,刺得他脸色涨红,如同猪肝。
余得利身为********,这耿都城的一把手,何曾遭遇过如此的当面奚落,直气得浑身发抖,戳指指着杭天胜大怒道:“你是何人?敢在这里叫嚣?”
“逍遥天地一散人,大头百姓一平民。怎么?莫非余书记要对我这个平民百姓动动手?真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尽快想办法把井下的那几个幸存矿工给救出来。这样或许还能减轻一下你的罪责。”杭天胜一脸讥讽之色。
被一个平民百姓给鄙视了,余得利顿时感觉到了莫大的耻辱一般,大喝道:“来呀!给我把这个妖言惑众、扰乱人心的家伙抓住!”
“上!把那小子给我抓住!”站在余得利身后的那个武警军官大手一挥,顿时一帮武警如狼似虎般向杭天胜冲去。
杭天胜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摸出一只手机,对着手机淡淡地道:“杨书记,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这手下的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他要让武警抓我呢。”
一句话,说得四周一片静寂,正冲向杭天胜的一帮武警也惊疑不定地站住了,一个个还保持着刚才扑向杭天胜的姿势。
“杨书记?哪个杨书记?……该不会是省委的杨书记吧?”听到杭天胜的称呼,卢庆满头雾水,虽然闹不清杭天胜所说的杨书记是谁,但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个杭先生的身份不一般了。想着想着,目光骤然一凝,他想起刚才余得利不是还提到省委的杨书记么?莫非这个杭先生所说的杨书记是他不成?想到这里,卢庆不由地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
“杨书记?你可不要说你认识的是省委的杨书记。省委的杨书记正在外市视察工作呢?怎么可能认识你这小瘪三。不想吃苦头的话,你还是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吧!”
是人都不笨,尤其是做官做到卢庆这个层次的官员,一个个都是猴精猴精的。卢庆能想到的问题,余得利自然也想得到,只是他实在不愿相信这个猜测是真的,在他心里,一个平头百姓怎么可能跟一省的封疆大吏扯上关系呢?是以听到杭天胜的话,他虽然也吓了一跳,却没有像卢庆一样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