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证实了闻人旭所言非虚。洛烯然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瞩目中走出了大殿。这一天,全身而退,那以后呢?洛烯然无法想像以后每一天都要过着像今天这样担心吊胆的生活。
“洛烯然!”叫住她的是彭宜项。洛烯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挑衅打嘴架,只是回过头直直地盯着彭宜项身后的莫惜人,冷冷地说:“听说莫家工艺世代相传,在京西也颇有名望。没想到堂堂莫家传人,现在竟然只能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真亏得你说得出自己是莫家传人,祖上曾为宫廷御饰。”
莫惜人脸色一红,一改前日面圣时的坦然,喃喃着要解释最终没有作声。彭宜项正发作,却见一个小太监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彭宜项神色一凛,恶狠狠地盯瞪了一眼洛烯然,对莫惜然喝道:“走!”说罢便自顾拂袖而去。
洛烯然淡然接受他这种恼羞成怒的表情,计划失败恐怕是无法向闻人勋交待。与世无争,却也肯这世人放得过自己。虽然是炎夏,洛烯然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一个人走在回去水斋的路上,洛烯然一耳茫然,她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她熟悉的世界,尽管那里也有不公平,也有官官相护,起码不会她不与人争时,可求得自在。在那个世界,她做什么都可以根据自己喜好,虽然那个局长老妈总是恨铁不成钢,但是有个好好老爸。洛烯然突然觉得想哭,在这里,她觉得孤独、无助纷纷向她涌来。
“烯然!”是闻人旭。
洛烯然转过头。洛烯然静静地看着闻人旭一点点向自己走来,她想哭,她想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这两天来,她时刻提防着身边的人,时时担心因自己一时不甚而牵连家人。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样的生活,太累太累。可是当闻人旭在自己向前站定时,洛烯然只是微微一笑,“谢谢你!”这一笑,如陨落的花瓣,苍白无力。
“烯然,你做得很好,刚才把我也蒙过去了。”闻人旭心疼她的笑容,看出她的疲惫,他想把她拥入怀里,他想告诉她,自己早就知道她就是那个踢自己落水又救自己的那个女子。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怕说出来让她更受惊吓,是她的选择,他配合她。
这是这片充满了斗争与阴谋的土地中的最后一方净土。闻人旭告诉她这是枫树。洛烯然深深感激着那位离世的大皇子,让她此时有个可靠背乘凉的地方。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凌烟阁内的大枫树下,闻人旭与洛烯然并肩而坐。
“怎么做?”洛烯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应该是小心谨慎吧,免得一不小心落人把柄。”洛烯然一阵苦笑,现在她只是一条水桶里的鱼,只能小心的躲着桶外伸过来的手,一天天逃避着终有一天刀俎下的鱼肉的下场。
闻人旭没有转头看洛烯然的神情,他无需回头也清楚的看得到洛烯然此刻的表情,无奈、落魄,不再复当初初见时的狡黠眼神、明媚笑颜。
“烯然,不要再让落影呆在你的身边。”闻人旭淡淡地说道,“现在让她离开正是时候,否则后患无穷。”洛烯然没有接话,只觉心里如被针刺,微微的疼痛却让她清醒起来。
“闻人旭,以后,我是不是还是要叫你三皇子比较安全些?”洛烯然笑道,“直接叫你的名字是不是犯罪?”
“以后,你可以叫我言若。”闻人旭看着她强撑的笑容,心里一阵悲凉,这样的笑容,宁愿意她像当初在醉香阁骂彭宜项那乖张的样子。“言若是我的字,小时候大哥一直这样叫我。”闻人旭解释道。
“是,你们都有字的。”洛烯然点点头,“言若,还挺好听的。”
“言若,我能一直相信你吗?”洛烯然将头倚在树上,微微望向天空,夏日无风,云彩也无。
“嗯!”闻人旭点点头,心里的声音重重说道,你可以一辈子信任我。
“明天我想出宫看看。”洛烯然淡淡地说道,“皇上让我在三个月内完成‘希望’的制作,这三个月内恐怕不便再离开皇宫,我想这两天出去走走。”
闻人旭点点,正要说话,却被洛烯然拦下,“你不用跟我去,这些我自己可以应付。你今日在大殿上为我说话,恐怕宣妃娘娘又要责备了。”
“彭家在京城颇有声势,你一人多有不便……”闻人旭却没有将话讲完,洛烯然明白他的意思,一声叹息,“有些事情,由我开始,自然由我来结束。”
月影西斜,夜风起,枫叶娑然起舞。洛烯然想到那一夜醉香阁的“落影竞艳”,那个随花飘落的娇俏身影。
当夜半洛烯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水月斋的时候,翠儿和落影,小喜子都倚着走廊翘首等待。见洛烯然颓然的样子,大家都很惊讶。翠儿第一个藏不话,脱口问道:“公子你怎么了?不是咱们赢了吗?怎么还不高兴呢?”原来是几个人等着焦急便让小喜子托了了熟识的人打听了一下。
“公子!”落影欲言又止。洛烯然见她惊喜的样子,轻轻说道:“让大家担心了,翠儿,收拾一下,咱们明天出宫。”
“公子,今日大殿之上可有发生意外?”落影扶了洛烯然进了内室坐下,便差了翠儿去厨房给洛烯然送晚饭过来。洛烯然望着落影关切的神情,不由一时恍惚,竟一时觉得委屈,突然抱着落影痛哭起来。又逢翠儿送饭进来,见这一幕,便又悄然退了出去。
“公子,这是怎么了?”落影拍拍洛烯然的肩,连声问道。洛烯然却只是一味的哭,就自己抽咽了一阵,这才停住哭声,抹了抹红肿的眼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差点没命,我只是一时害怕才会这样,让姑娘见笑了。”
落影见是洛烯然发了小孩子脾气,当下安下心来,柔声安慰:“公子福大命大,吉人天佑。”
洛烯然见落影此时仍神色无异,当下叹息道:“明日出宫走走,姑娘便一起去吧。”落影原一直计较着洛烯然回来时对翠儿说要出宫时没有邀请自己,此时见洛烯然亲自出口相邀,顿时喜上眉梢。
洛烯然正犹豫着闻人旭让落影离开的话,想着明日之事,竟一夜不曾入睡。这一夜,灯火通明的还有闲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