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烯然刚到水月斋不久便被宣妃通传到闲云阁用膳。洛烯然不明就里,闻人旭也一时摸不清头脑。当下便留了落影和翠儿在水月斋,自己跟着闻人旭及通报的太监到了闲云阁。
等洛烯然到了闲云阁,天已不见光亮。宫里四处都掌上了灯。所闻闲云阁是早年宣妃刚诞下三皇子时,皇上亲自命内务府为其搭建的。虽然不奢华却也是清新雅致,更别致是因皇帝特意挖建的一个不大不小的荷花塘,将宫内大部分荷花都移种在此,因此每年荷花盛开之时,那一池的荷花大朵绽放,犹如平地而已,要在塘侧行走,远远看去就像踏花而行。洛烯然此行刚好遇此盛况。虽然一路不敢张望,却一进园来便闻到扑鼻清香。
洛烯然随那太监上了闲云阁的一处阁楼,到时见除却宣妃和伺候宫女、太监外还有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洛烯然一时不知其身份,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闻人旭却踏步上前,向宣妃施一礼请安后,又向坐在宣妃下道老头微施一礼,称道,“学生见过阁老!”这才在宣妃的示意下在老头对面的位置落座。
洛烯然明白闻人旭这是告诉自己这老头的身份,立刻乖巧的跪下,咚咚磕头:“草民洛烯然拜见宣妃娘娘千岁千千岁。”“拜见阁老大人!”
“倒是聪明伶俐。”宣妃笑道,“洛公子平身,不必多礼。”她说话的语气跟闻人旭有些相似,都温温的。
“谢娘娘!”洛烯然不大懂得这些礼仪想着多磕头总是不错,于是又磕了头这才站起来。低眉顺目的站着。
“洛公子,请座。”宣妃抬抬头做了个请的姿势。洛烯然看看餐桌边上仅剩一张凳子在宣妃对面,虽然压力很大还是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这是我吩咐月落城的厨子做的,洛公子偿偿可合口味?”宣妃亲自为洛烯然布了菜,随伺的宫女便送到洛烯然面前。虽然压力很大,但是洛烯然还是几口就吞下了。实在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也没有偿了是什么味道。却还是赞道:“好吃,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宣妃示意旁边的宫女伺候着布菜,接着说道,“旭儿,你看洛公子吃东西竟是不挑的。你在月落城时跟洛公子很是交好,怎得这点好处竟是没有学会。”宣妃这话不愠不火的,却让洛烯然一口菜便噎在了嗓子里,上上不得下下不得,又不敢咳嗽,只好哑着声音,垂着脑袋自己翻着白眼生生的将口里的食物噎了下去。
她和闻人旭在月落城共见了三面,正经相处是在醉香阁那夜。洛烯然大惊,宣妃这是要向息兴师问罪吗?怪自己玷污皇室名声,带皇子逛窑子?
“母妃多想了,我和烯……洛公子在月落城不过数面之缘,还没来得及好好叙上一叙便匆匆赶回京城,今晚我也是第一次与洛公子一同用膳。”闻人旭淡淡一笑。洛烯然点点头他说的倒是实话,自己之前一直跟他喝酒来的,没一起吃过饭。洛烯然开始渐渐昌汗,这一顿饭她恐怕是没办法再继续吃下去了。
“是吗?”宣妃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并不反驳,只是对秦玄武道,“秦阁老,最近旭儿的功课可有疏忽?”
“娘娘哪里的话。三皇子天将聪颖,熟读诗书,对孔孟之说自有见解,是治世之才。”秦玄武连忙站起来回话。洛烯然看一个气宇轩昂的老头都这么诚惶诚恐,不由得更加小心起来。
“本宫哪里要旭儿有什么治世之才。”宣妃虽然是微笑着,可是语气仍旧是淡淡的,像是说着不关己的话,“中庸之道,明哲保身才好。”洛烯然想到进宫时那小太监说的后宫故事,不由得头皮发麻,这些话她一点都不想听到。可是怎么离开呢?装肚子痛?正当洛烯然的脑袋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失败不可行的借口时,宣妃又淡淡地开口了,“听说宛妃让自己的外侄彭家到月落城开了如意坊,想让如意坊得了今年的御用首饰的牌匾,不想彭家竟然不争气,借了三十省的工匠竟然仍不及净玉坊的手艺。”
来了来了,这才是今晚的正事吧。洛烯然硬着头皮听下去,心里盘算着这位宛妃娘娘既然不愿意让儿子争权夺势,今晚恐怕是想让自己故意输给那莫惜人吧?让自己踢假球?如果真的让息踢假球,那自己是踢还是不踢呢?
宣妃突然站起来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顿时一清香扑鼻而来,迎进一室芬芳。洛烯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那清香,似乎是成片成片的飘移而来,一阵阵不停歇的向室内传送着,不由脱口赞道:“好香啊!”
“洛公子,请过来。”宣妃冲洛烯然招招手,闻人旭和秦玄武也走向了窗前。
“哇!好漂亮!”洛烯然瞪大了眼睛,荷花铺地?
“这是皇上在旭儿出生那年赐给本宫的荷花池。”宣妃淡淡地说,“本宫每年都会在这个时节回来看看这个荷塘。每年皇上都会重新移种,今年却是旭为本宫他移的花种。皇上近年来已体弱多病,自然也无暇顾及本宫,好在如今有旭儿。”
“闻……三皇子真是孝子!”洛烯然由衷的说道,还不忘冲闻人偷偷眨眨眼。
“旭儿自然是好孩子,本宫只怕他遇人不慎,遭来不必要的麻烦,到时自顾不暇,更无暇顾及本宫。本宫已经老了,不想到时候老来孤苦,得不所愿。”宣妃讲这句话的时候却是回过身来,望着洛烯然,虽然不带感情,但是洛烯然还是明白了宣妃的意思。
“母妃!”闻人旭岂是笨人,自然听也言外之意,可是当有外人也不便与宣妃争执,只是打断她继续往下说。
“三皇子天赋异禀,怎么可能会轻易被别人连累。而且娘娘福大命大,肯定心想事成,草民虽然愚钝也知道要怎么做。”洛烯然突然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压抑,突然她好想哭好想哭,可是现在她又不能哭,她要镇定自若,她才不在意闻人旭这个朋友呢。
“既然洛公子如此明白就里,那本宫也多说什么了,来我们继续吃菜。”宣妃任由那一塘的清香入室,返回餐桌,仍然吩咐宫发为洛烯然布菜,直于散场。